林楚生咬著牙,“藥品,我會想辦法儘快補充。老張,你多費心,找些懂草藥的村民,用土方子也行,儘量保住弟兄們的命!”
“嗯,我明白。”張浩雲鄭重地點頭,“對了,老王……他情緒一直不高,把自己關在窩棚裡,誰也不見。你要不要……”
“扶我起來。”林楚生沒有絲毫猶豫,“帶我去看看老根叔,還有其他的傷員弟兄。”
儘管腿上還傳來陣陣疼痛,但林楚生知道,這個時候,他必須站出來。
作為縱隊長,他不僅要指揮戰鬥,更要承擔起這份沉甸甸的責任,安撫人心,凝聚力量。
黑虎縱隊剛剛經曆了一場慘勝,正是最需要主心骨的時候。
他不能倒下,也絕不會倒下。
山風吹過黑虎山的臨時營地,帶起一陣鬆濤的嗚咽,也卷走了幾分白日的暑氣。
營地裡的氣氛依舊有些壓抑,犧牲和傷痛的陰影尚未散去,但相比於昨日的混亂和悲戚,已經多了幾分秩序和生氣。
臨時搭建的窩棚前,戰士們或坐或臥,默默地擦拭著武器,眼神複雜。
遠處傳來新兵操練的呼喝聲,那是張浩雲組織的,用訓練來轉移注意,也為了儘快讓新加入的人融入集體。
傷兵營那邊不時傳來低低的呻吟,提醒著人們昨夜激戰的殘酷。
林楚生拄著一根臨時削製的木杖,在張浩雲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自己養傷的窩棚。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卻驅不散他心頭的陰霾。
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嘴唇也有些乾裂,但眼神已經恢複了往日的銳利和堅定。
他首先要去看的,是王老根。
王老根的窩棚在營地邊緣,顯得格外安靜。
門口沒有站崗的哨兵,隻有一個一班幸存的老兵,默默地蹲在門檻上,懷裡抱著步槍,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
看到林楚生過來,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敬禮,被林楚生擺手製止了。
“老根叔在裡麵?”林楚生輕聲問道。
老兵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嗯,從回來就沒怎麼說話,也沒吃東西。”
林楚生示意張浩雲在外麵等著,自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用樹枝和茅草簡易編成的門。
窩棚裡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煙味和汗味。
王老根就坐在角落的草堆上,背對著門口,佝僂著身子,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手裡攥著一個燒得焦黑、已經變形的水壺,那是犧牲的一名一班戰士留下的遺物。
地上散落著幾個煙頭。
聽到身後的動靜,王老根並沒有回頭,隻是肩膀微微動了一下。
林楚生拄著拐杖,慢慢走到他身邊,在他旁邊的草堆上坐了下來。
腿上的傷口因為這個動作又開始隱隱作痛,但他毫不在意。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坐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空氣中隻有彼此略顯沉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