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放下槍,但槍口依然有意無意地對著跪在地上的伊藤一真。
帳篷裡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山田信雄沉重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兒,山田信雄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伊藤……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中隊……其他人呢?!”
伊藤一真癱跪在地上,劫後餘生的恐懼和麵對山田信雄的巨大壓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知道,自己必須給出一個能讓山田信雄接受,並且能夠最大程度減輕自己責任的解釋。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起來。
帳篷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跪在地上的伊藤一真身上。山田信雄那如同要吃人般的眼神,更是像兩把冰冷的刀子,刮得伊藤一真渾身發冷。
伊藤一真咽了口唾沫,潤了潤乾澀得快要冒煙的喉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
他知道,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都可能關係到自己的性命,以及未來是否會被送上軍事法庭。
“閣下……我們……我們遭遇了……極其頑強的抵抗……”伊藤一真低著頭,聲音嘶啞,帶著一絲刻意營造的悲愴和驚魂未定,“敵人……敵人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強大和狡猾!”
他開始講述他們進入黑虎山的經過,重點描述了王老根等人設置的那些“疑兵之計”和非致命陷阱,強調敵人如何一步步引誘他們深入,消耗他們的體力和精力。
“……他們像幽靈一樣,始終在我們前麵若隱若現,用各種卑鄙的手段騷擾我們,遲滯我們的行軍。當我們最終追到一處名為‘閻王鼻子’的險峻隘口時……”
說到這裡,伊藤一真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血腥的戰場。
他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恐懼和後怕。
“那是一個……一個精心設計的死亡陷阱!閣下!絕對是精心設計的!”伊藤一真加重了語氣,“隘口兩側是近乎絕壁的山崖,隻有一條狹窄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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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敵人,就埋伏在東側那陡峭的山坡上!”
“有多少人?”山田信雄打斷了他,聲音依舊冰冷。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一個中隊,近兩百人,就算中了埋伏,也不至於被打得隻剩下十幾個人逃回來!除非……
伊藤一真似乎就在等這個問題。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更加驚恐的表情:“人……很多!非常多!閣下!至少……至少有三、四百人!甚至更多!”
“納尼?!”山田信雄旁邊的幾個參謀忍不住失聲驚呼。三四百人?這黑虎山裡什麼時候藏了這麼多裝備精良的土匪?
山田信雄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他了解伊藤一真,這家夥雖然不算頂尖將才,但也算不上純粹的草包,不至於連敵人的大致數量都判斷失誤。
難道……情報真的有誤?
伊藤一真敏銳地捕捉到了山田信雄眼神中的那一絲動搖,心中暗喜,連忙繼續添油加醋:“是的,閣下!絕對不止一個營的兵力!他們占據了絕對的地形優勢,而且火力……火力極其凶猛!”
他開始繪聲繪色地描述那場伏擊戰,極力誇大對方的火力和戰術素養。
“我們剛進入隘口最狹窄的地段,埋伏在山坡上的敵人就突然開火!機槍!到處都是機槍!至少有十幾挺!從不同的角度向我們掃射,火力交叉,形成了一道根本無法躲避的死亡之網!中村君……中村君和他的前鋒小隊,幾乎是瞬間就被打垮了!”
“然後是手榴彈!閣下!鋪天蓋地!就像下雹子一樣!成百上千顆手榴彈從山坡上扔下來,在狹窄的通道裡爆炸!轟鳴聲震耳欲聾,整個隘口瞬間就變成了人間地獄!我的士兵們……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炸得血肉橫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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