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存的五班戰士們,臉上都帶著驚駭和悲憤。他們看著地上那兩攤模糊的血肉,看著秦峰通紅的雙眼,默默地咬緊了牙關,開始執行命令。
捷克式輕機槍發出最後的怒吼,幾支“八大粒”也朝著山下傾瀉著子彈,壓製著試圖衝上來的日軍。
其餘的人則攙扶著幾個被爆炸震傷或者被彈片劃傷的輕傷員,迅速脫離陣地,沿著預定的小路向北撤退。
秦峰最後一個離開,他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被炮火蹂躪的陣地,將老張頭和另一個弟兄的慘狀刻在心裡,然後毅然轉身,追上了撤退的隊伍。
山下,山田信雄從岩石後站起身,臉上沾染的副官的血跡尚未乾涸,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
剛才的炮擊顯然起到了效果,山上的槍聲明顯減弱,並且有向後方轉移的跡象。
“敵人……在撤退?”一個軍官湊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撤退?”山田信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他們已經無路可退了!命令第二中隊、第三中隊,立刻追擊!不要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
副官的死,徹底點燃了他心中最後一點理智的韁繩。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追上去,抓住那夥該死的支那老鼠,用最殘酷的方式折磨他們,為死去的帝國士兵,為死去的副官報仇!
“可是少佐閣下,我們的傷亡……”另一個軍官試圖提醒他部隊的疲憊和損失。
“閉嘴!”山田信雄厲聲喝道,“執行命令!誰敢再說動搖軍心的話,軍法處置!”
“哈依!”
日軍的追擊開始了。這一次,他們不再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急切。
士兵們在軍官的催促和嗬斥下,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崎嶇的山路上奔跑著,緊緊咬住前方那若隱若現的敵人尾巴。
方振國被兩個日軍士兵推搡著,踉踉蹌蹌地跟在隊伍裡。
他親眼目睹了剛才那場短暫而慘烈的戰鬥,像烙印一樣刻在了方振國的腦海裡。
他嚇得肝膽俱裂,隻希望日本人趕緊追上去,離自己越遠越好。
他甚至不敢再去看山田信雄,生怕被那雙眼睛裡的殺意掃到,下一秒就成了替罪羊。
山路越來越陡峭,越來越狹窄。隊伍不得不拉長,變成一條細細的長蛇,蜿蜒著向前爬行。
兩側的山林更加茂密,陽光幾乎完全被遮擋住,顯得陰森而壓抑。
山田信雄騎在馬上,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副官的死,讓他遭受了巨大的打擊,不僅僅是情感上的,更是作為指揮官的恥辱。
他怎麼能容忍,自己的副官,在自己身邊,被敵人像打靶一樣輕易地射殺?
他緊緊握著馬韁,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能感覺到,這支“黑虎縱隊”,和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支支那部隊都不同。
他們像幽靈一樣,在山林裡穿梭,冷不防就會給你致命一擊,然後又迅速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跡。
這讓他感到惱火,感到不安,但同時也激起了他內心深處那種軍人特有的征服欲望。
越是難纏的對手,征服後帶來的快感就越大!
“加快速度!”他冷冷地下令,“不要讓敵人跑遠了!”
隊伍再次加快了腳步,士兵們雖然疲憊,但在軍官的催促下,還是咬牙向前衝。
他們心中同樣憋著一股火。連續兩次伏擊,損失慘重,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摸到。
這種憋屈感,讓他們隻想儘快追上敵人,痛痛快快地打一場,把之前的損失都找回來。
然而,越往前走,方振國心裡的不安就越強烈。
他雖然不知道林楚生的具體計劃,但憑著他對黑虎山地形的熟悉,以及剛才那兩次伏擊的模式,他隱隱猜到,這夥人是在故意引誘日本人往山裡深入。
他們想乾什麼?難道真想在山裡跟皇軍打一場大的?
這個念頭讓他不寒而栗。他可不想卷進這種級彆的戰鬥裡。他現在隻想找個機會,趕緊溜掉。
就在隊伍又行進了幾裡地,進入一片相對開闊,但兩側山勢依舊陡峭的山間平地時——
方振國的眼皮猛地一跳!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