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河,這條東北平原的母親河,此刻正靜靜地流淌著。
冬日的河麵結著一層薄冰,在慘白的陽光下,反射著寒光。
“轟!”
一枚重磅炮彈落在河西岸的陣地上,炸起衝天的泥柱和碎冰。第六縱隊的陣地,又一次被劇烈的震動所籠罩。
“頂住!都他娘的給老子頂住!”趙新民,這位第六縱隊的司令,
正趴在一個簡陋的觀察哨裡,嗓子已經喊得快要冒煙。
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龐,被硝煙熏得黑一道白一道,眼眶深陷,布滿了血絲。
兩天了。整整兩天兩夜,他的第六縱隊就像一扇被風暴反複抽打的破門,
承受著國府軍南下兵團狂風驟雨般的攻擊。
熊戰輝這次是真的拚了命,五個軍的主力,像一群紅了眼的瘋牛,不計傷亡地往前拱。
坦克的履帶碾過戰友的屍體,炮彈像不要錢的鐵疙瘩一樣傾瀉下來,把整個防線犁了一遍又一遍。
“司令,三師的陣地被突破了一個口子!敵人一個營衝上來了!”
一個通訊兵連滾帶爬地進來報告,臉上帶著絕望。
“預備隊呢?我的預備隊呢!”趙新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預備隊……早就頂上去了!師長帶著警衛連,正在跟敵人拚刺刀!”
趙新民鬆開了手,身體晃了晃,靠在了冰冷的土牆上。
他手裡,已經沒有一張牌可打了。
那個叫阿麗亞的女人,帶走了第五縱隊最精銳的兩個師,隻給他留下一個師當預存隊,現在,這個師也快拚光了。
他抬頭望向西邊,那片連綿不絕的群山,在視線裡隻是一道模糊的影子。
“阿麗亞……你這個瘋丫頭……”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充滿了苦澀和焦慮,
“你再不從熊瞎子的屁股後麵鑽出來,老子這六縱,可就真要交代在這裡了!”
他不是不信她,隻是這場豪賭的賭注太大了。
用一個縱隊的命,去換另一個縱隊穿插的時間。
這種打法,太險,太狠,也太林楚生了。
與此同時,遼河西岸。
熊戰輝正站在一處高地上,舉著德國蔡司望遠鏡,觀察著對岸的戰況。
他身邊,簇擁著一群將星閃耀的部下,一個個神情輕鬆,談笑風生。
“總司令英明!”一個軍長湊趣道,“林楚生麾下的部隊也不過如此嘛。
我還以為這第六縱隊有多能打,結果還不是被我們壓在河邊動彈不得。
照這個勢頭,最多今天下午,我們就能全線渡河!”
“不是他們能打,是趙新民這個老匹夫會選地方。”
熊戰輝放下了望遠鏡,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他把陣地擺在河灣的突出部,逼著我們隻能在一個狹窄的正麵展開攻擊,
兵力優勢發揮不出來。不過,這都是小聰明。”
他的馬鞭,在地圖上輕輕一點,劃過遼河。“水滴尚能穿石。
我用二十萬大軍,像磨盤一樣慢慢碾過去,他趙新民就是鐵打的漢子,也得被碾成粉末。
林楚生把他擺在這裡當棄子,已經是黔驢技窮了。”
他的目光,掃過地圖上葫島那個紅色的叉,眼神裡閃過一絲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