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熱的鮮血濺到他的臉上時,他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那個曾經讓他感到畏懼的敵人,正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前的窟窿,緩緩倒下。
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恐懼、興奮和陌生的力量感,瞬間充滿了他的全身。
他沒有停下,而是像一頭被喚醒的野獸,繼續撲向了下一個敵人。
山穀裡,郭景雲看著自己的精銳部隊,在對方那種近乎野蠻的衝鋒下,
節節敗退,防線被撕開了一個又一個口子。
他終於明白,自己麵對的,根本不是什麼“泥腿子”,
而是一群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真正的惡鬼。
他抓起身邊通訊兵的步話機,嘶聲力竭地吼道:“給我接通總司令部!快!快接通!”
如果說王老根的二縱是燒穿敵人陣線的滾燙烙鐵,那秦峰的一縱,就是一把冷靜而精準的手術刀。
當二縱在正麵吸引了敵人大部分注意力和恐慌時,秦峰指揮的一縱,
從山穀的另一側,悄無聲息地切入了第四兵團的腰部和尾部。
他們的進攻,沒有二縱那種驚天動地的呐喊,卻更加致命。
坦克!
數十輛在東北戰場繳獲並修複的日式九七式坦克和t26坦克,被秦峰編組成了一個個小型的突擊箭頭。
這些在國府軍看來早該進博物館的“鐵皮罐頭”,在一縱官兵的手裡,卻發揮出了驚人的威力。
每一輛坦克後麵,都緊跟著一個步兵班。
坦克用機槍和火炮清除前方的火力點,步兵則負責解決那些試圖靠近坦克的敵軍反坦克手。
步坦協同,被這些前不久還在識字班裡念“之乎者也”的戰士們,運用得爐火純青。
“坐標幺拐洞,三五勾!前方敵軍迫擊炮陣地!一發急速射!”
一名戴著眼鏡,看著斯斯文文的年輕排長,正趴在一個土坡後麵,
熟練地用望遠鏡和指北針測算著數據,並通過步話機向後方的炮兵陣地報告。
他是燕平大學物理係的學生,參軍前,他用這些公式計算的是星辰的軌跡;
現在,他用它們來計算死亡的彈道。
幾秒鐘後,遠處的炮兵陣地傳來沉悶的轟鳴。
炮彈精準地覆蓋了那處敵軍迫擊炮陣地,爆炸的火光中,幾具人體被高高拋起。
“目標清除。”年輕排長冷靜地在小本子上劃掉一個目標,隨即開始尋找下一個,
“命令‘先鋒一號’坦克,前出五十米,壓製右翼敵軍地堡。三班,從左側迂回,準備爆破。”
命令通過無線電和旗語,被迅速地傳遞下去。
整個進攻過程,如同一台精密的機器,冷靜、高效,有條不紊。
郭景雲麾下的王牌三十五軍,就這樣被一縱從側翼,像切香腸一樣,
一節一節地切斷、分割、包圍,然後殲滅。
三十五軍軍長,黃江四期生李文,正急得滿頭大汗。
他的部隊被分割成了三塊,首尾不能相顧,通訊也完全中斷,隻能各自為戰。
他想組織部隊突圍,卻發現自己根本衝不出去。
他好不容易集結起一個營的兵力,試圖奪回一處被一縱占領的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