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景雲的抗命和投降,像一記最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傅長義的臉上。
這比軍事上的失敗,更讓他感到恥辱和憤怒。
這意味著,他賴以自傲的威信和掌控力,已經土崩瓦解。他的軍隊,從內部,開始崩塌了。
“完了……”傅長義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著那副巨大的華北地圖。
地圖上,代表郭景雲第四兵團的那個巨大的藍色箭頭,已經被抹去。
西麵的防線,門戶大開。而他部署在燕平與津天之間的主力,那顆被他寄予厚望,
用來反擊的“鐵拳”,此刻卻像一個笑話,被死死地釘在了李懷謙和周至的陣地前,動彈不得。
他精心構建的“固守待援,以空間換時間”的戰略,徹底成了一個泡影。
他現在不是鐵刺蝟,而是一個被拔光了所有刺,隻剩下柔軟肚皮的刺蝟,
蜷縮在燕平這座孤城裡,等待著那頭東北猛虎,來享用他的盛宴。
下花園戰場。
秦峰和王老根,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上會師了。
夕陽的餘暉,將這片屍橫遍野的山穀,映照得如同煉獄。
繳獲的武器堆積如山,成千上萬的俘虜,如同溫順的羊群,
被一野的戰士們看押著,排著隊走向臨時的戰俘營。
“媽的,過癮!”王老根一屁股坐在一輛被炸毀的坦克炮塔上,點上了一袋煙,
狠狠地吸了一口,“老子打了半輩子仗,就數今天打得最痛快!
這幫眼高於頂的中央軍,總算是知道咱們一野的厲害了!”
秦峰沒有他那麼興奮,他隻是默默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眉頭微蹙。
“傷亡統計出來了嗎?”他問身邊的參謀。
“報告司令,初步統計,我一縱傷亡三千餘人,二縱傷亡近五千。
殲敵兩萬,俘虜……俘虜人數太多,還在統計,估計在八萬以上。”
秦峰點了點頭,這個傷亡數字,在他的預料之中,甚至比預想的還要小一些。
但他的心裡,卻沒有絲毫的輕鬆。
他走到一群正在休息的戰士中間。
一個年輕的戰士,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水壺,遞給一個躺在擔架上,滿臉痛苦的國府軍傷兵。
那個傷兵愣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剛剛還在戰場上跟自己拚命的敵人,眼神複雜。
王老根也走了過來,他拍了拍那個年輕戰士的肩膀,
咧嘴一笑:“小子,乾得不錯。咱們八路軍,不虐待俘虜。”
他又看向那個傷兵,語氣緩和了許多:“喝吧,喝完了水,衛生員會給你們治傷。以後,就不用再替那些當官的賣命了。”
秦峰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什麼也沒說。
他知道,這場戰爭,遠沒有結束。
消滅敵人的肉體容易,但要真正贏得這場戰爭,需要征服的,是人心。
一封電報,被送到了位於津州的一野臨時總指揮部。
林楚生看完電報,臉上沒有任何狂喜的表情。
他隻是平靜地走到巨大的沙盤前,將代表第四兵團的那些藍色小旗
全部從下花園地區拿了下來,扔進了廢紙簍。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兩個被徹底孤立起來的,巨大的藍色標記上,燕平,津天。
他拿起電話,聲音沉穩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