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們一個‘體麵’,不是讓他們去當烈士,是讓他們活下去,能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這,才是您現在能給他們的,最大的體麵。
至於您個人的榮辱……”參謀長頓了頓,
“您想被後世銘記為毀掉燕平的千古罪人,還是保全這座古都的和平功臣?”
這番話,字字誅心。傅長義高傲的頭顱,一點點地垂了下去。
他不是不懂這個道理,隻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道坎。
就在這時,一名情報參謀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遞上了一份剛剛破譯的電報。
“總司令,五縱……五縱剛剛發來的明碼電報!”
傅長義疑惑地接過電報,隻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就瞬間變得慘白。
電報的內容很簡單,是發給他麾下一個駐守南城防線的師長的。
“王師長,故鄉米酒已溫,靜待將軍歸來共飲。阿麗亞。”
這是一封勸降信,一封用最溫柔的語調,說著最致命內容的勸降信!
而最可怕的是,他們是用明碼發送的,這意味著,他麾下所有的部隊,都能收到這封電報!
這是攻心之計!林楚生手下那個神秘的五縱,那把看不見的刀,已經插進了他的心臟!
“馬上給我接通王師長的指揮部!”傅長義嘶吼道。
幾分鐘後,通訊兵顫抖著回答:“報告總司令……王師長的指揮部,已經聯係不上了……”
完了。
傅長義心中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塌了。
這說明,他的軍隊,已經從內部開始瓦解。他再堅持下去,隻會是眾叛親離的孤家寡人。
他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他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隻留下了參謀長一人。
他走到電話旁,鬼使神差地,對總機員說出了一個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那頭傳來一個清脆而帶著睡意的女孩聲音。
是他留在城內一處安全宅邸的小女兒。
“喂?爸爸?”
“是我。”傅長義的聲音,在這一刻,褪去了所有的威嚴和暴戾,
隻剩下一個父親的溫柔,“睡了嗎?冷不冷?飯吃得好不好?”
“我不冷,剛吃了吳媽做的宵夜。爸爸,你什麼時候回家啊?外麵好吵……”
傅長義的眼眶,瞬間紅了。他聽著女兒天真的聲音,
腦海裡不再是千軍萬馬,不再是戰略戰術,隻剩下這片刻的溫情。
“快了,爸爸很快就回家了。”他柔聲說道,“乖乖睡覺。”
掛斷電話,傅長義仿佛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他眼中的掙紮和不甘,都已褪去,隻剩下一種如釋重負的平靜。
他對參謀長說:“擬稿吧。準備廣播。”
他走到桌前,拿起了那支派克金筆。
那支曾經簽署過無數殺伐命令的筆,此刻卻顯得無比沉重。
他拔開筆帽,在參謀長剛剛草擬好的那份《關於停止軍事行動,和平解決燕平問題的通告》上,一筆一劃地,鄭重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傅長義”。
三個字,力透紙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