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亞沒有笑,她走上前,仔細地替李青整理了一下背囊的帶子,又拍了拍他結實的肩膀。
“猴子,記住,你們六個人的命,比什麼情報都重要。
我隻要你們活著回來。”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放心吧師長!”李青收起了嬉皮笑臉,鄭重地敬了個軍禮,“保證完成任務!”
他身後的五個戰士,也同時挺直了胸膛。
阿麗亞點了點頭,又看向周至。
周至也走了過來,他沒說什麼話,隻是將自己一直擦拭的那支春田步槍,遞給了狙擊手“炮筒”。
“炮筒”愣住了。他知道,這支槍是周至的命根子,從沒見他讓第二個人碰過。
“省著點用。一百米內,指哪打哪。”周至淡淡地說道。
“是!司令!”“炮筒”激動得臉都紅了,雙手接過那支還帶著周至體溫的步槍,感覺重若千鈞。
“出發吧。”阿麗亞揮了揮手。
六個身影,如同鬼魅,迅速消失在漆黑的蘆葦蕩中。
他們乘坐的不是衝鋒舟,而是一條底部鋪著厚厚棉被的,最原始的木製漁船。
船槳也被棉布包裹著,劃入水中,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阿麗亞和周至站在寒風中,久久地凝望著那片漆黑的河麵,直到那艘小船徹底融入夜色,再也看不見。
“希望他們……能平安回來。”阿麗亞輕聲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祈禱。
周至沒有說話,隻是將冰冷的雙手,揣進了口袋裡。
口袋裡,是他剛剛收到回電的電報紙,紙上隻有短短的一句話:“相機決斷。援軍已在路上。林楚生。”
黃河南岸的蘆葦蕩,比北岸更加茂密,一人多高的蘆葦,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絕了外界的視線。
“猴子”李青像一條真正的水蛇,悄無聲息地從水裡探出頭,吐掉嘴裡叼著的通氣用的蘆葦杆,警惕地環視四周。
安全。
他對著身後打了個手勢。片刻之後,另外五個身影也陸續從水裡冒了出來,動作輕盈得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他娘的,這水真夠勁,骨頭都快凍酥了。”
負責近距離火力支援的“悶葫蘆”張山是個壯漢,此刻也凍得嘴唇發白,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閉嘴。”李青瞪了他一眼,“想被當成靶子打嗎?”
張山立刻閉上了嘴,隻是抱著懷裡那支珍貴的湯姆遜衝鋒槍,不住地哆嗦。
李青觀察著遠處的防線。探照燈的光柱有規律地來回掃動,每兩次掃射之間,有大約五秒鐘的間隔。
戰壕裡,隱約能看到巡邏哨兵走動的身影。
更遠處,幾個新建的機槍地堡黑洞洞的,像蹲伏的怪獸。
“炮筒,看你的了。”李青低聲說道。
“明白。”狙擊手“炮筒”趴在地上,將周至那支春田步槍架好。
他通過瞄準鏡,仔細地觀察著。
春田的瞄準鏡視野清晰,放大倍率也比他們之前用的莫辛納甘要好得多。
“兩點鐘方向,第一個地堡,機槍手在打瞌睡。
四點鐘方向,戰壕拐角,兩個哨兵在抽煙。
巡邏隊,一組五人,剛從我們前方過去,下一組過來,還有大概十分鐘。”
“炮筒”的聲音,像機器一樣精準而冰冷。
“十分鐘,足夠了。”李青眼中精光一閃,“目標,那兩個抽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