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孫總司令,這可不是我錢一鈞不忠,是你自己瞎了眼!”錢一鈞心裡發狠。
他當機立斷,抓起電話,下達了一道足以改變整個戰局的命令。
“命令!全軍轉向!放棄向南濟城靠攏的計劃!目標,東南方向,向徐州轉進!快!快!”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孫亮元還在南濟城裡,焦急地等待著他這支重要的生力軍回援,
卻不知道,他的這位嫡係軍長,已經學著方振國的樣子,給他來了個釜底抽薪,直接跑路了。
黃河北岸那震天動地的炮火聲,如同遠方的雷鳴,隔著數十裡的曠野,
沉悶地敲擊著林仙生的耳膜。然而,他此刻注意的,卻不是那片喧囂。
是寂靜。
來自西方的,死一般的寂靜。
就在半個小時前,那個方向還隱約傳來著方振國軍零星而頑固的炮聲,像是暴風雨中一艘死不沉沒的破船,
雖然狼狽,但至少還在掙紮。可現在,一切都消失了。
那片原本應該作為整個南濟防線西側鐵閘的區域,安靜得像一塊墓地。
“嘶……”林仙生下意識地倒吸一口涼氣,指尖的香煙燃到了儘頭,燙了一下他的手指,他卻渾然不覺。
出事了。
他不需要任何戰報,僅憑一個職業軍人對戰場的敏銳嗅覺,就得出了結論。
方振國那個蠢貨,完了。連帶著他那個同樣被孫亮元寄予厚望的嫡係三十六軍,恐怕也已經凶多吉少。
西側的大門,已經洞開。周至和陳石那兩個瘋子,正指揮著他們的鋼鐵洪流,暢通無阻地渡過黃河。
他猛地抬頭,望向指揮部西牆上那副巨大的作戰地圖。
代表著四縱和十縱的巨大紅色箭頭,此刻仿佛已經越過了黃河天險,鋒芒直指南濟城下。
而他自己,以及剛剛收攏過來的九十六軍殘部和其他幾個師,
卻被死死地釘在了南濟城東側,與另一支同樣凶悍的一野部隊糾纏不休。
是阿麗亞的五縱。
這支從沼澤裡鑽出來的部隊,像一群跗骨之蛆,沒有重武器,卻滑得像泥鰍,狠得像餓狼。
他們不與你正麵決戰,隻是利用複雜的地形,不斷地襲擾、穿插、切割。
一個小時前,他麾下的一個團,就是在追擊一股五縱的誘敵部隊時,
被引入了一片窪地,隨即被從四麵八方冒出來的敵人用集束手榴彈和迫擊炮打了個人仰馬翻,幾乎被打殘。
這個女司令的打法,和他弟弟林楚生那種大開大合、勢不可擋的風格完全不同。
她的戰術,帶著一種原始的、來自山林的狡黠和耐心,一點點地消耗著你的兵力和意誌,讓你有力氣也使不出。
更可怕的是,一旦讓北岸的重炮運到南岸,建立起穩固的炮兵陣地。
那他這二十多萬被壓縮在南濟城下的大軍,就真的成了甕中之鱉,隻等著對方一輪又一輪的炮火“點名”。
不能再等了。
林仙生扔掉煙頭,用軍靴狠狠地碾滅。他的目光在地圖上飛快地掃視,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
向西突圍,迎頭撞上周至和陳石的主力?那是找死。
向南撤退?孫亮元那個蠢貨現在肯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南濟堅城上,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動搖軍心。而且南邊一馬平川,是最好的追擊戰場。
唯一的生路,似乎在徐州。那裡正集結著剿總的八十萬大軍,是黨國在整個華北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