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東方掙紮著爬起,將血色的晨曦灑滿大地,也照亮了153.7高地那如同月球表麵般的猙獰。
陳黑娃的戰鬥,從淩晨打到了日上三竿,又從日上三竿,磨到了日落西山。
他像一頭不知疲倦的孤狼,用生命和意誌,對抗著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敵人。
美軍的指揮官顯然是被打出了真火,他們換著花樣進攻。
先是坦克引導的步坦協同,再是小分隊多點滲透,甚至還組織了狙擊手,試圖對陳黑娃進行定點清除。
但所有的戰術,在這個獨眼的戰場幽靈麵前,都顯得那麼可笑。
坦克的炮彈永遠追不上他的身影,滲透的小分隊總會被他從最刁鑽的角度發現並用一個長點擊潰,
而那些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狙擊手,往往剛打出第一發子彈,g42狂風暴雨般的彈幕壓製得抬不起頭,然後被一顆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手榴彈送去見上帝。
陳黑娃的體力已經透支到了極限。
他的嘴唇乾裂得像焦黑的樹皮,每一次呼吸,肺部都火辣辣地疼。
他的左臂被彈片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隻是用一截布條草草地綁住,
鮮血早已浸透了布條,和軍裝上的泥土混在一塊,變成了暗紅色。
他的動作,不再像淩晨時那般迅捷,每一次翻滾和轉移,都顯得沉重而吃力。
但他那隻獨眼,卻依舊明亮,像一顆在黑夜裡燃燒的孤星,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坑道裡,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政委趙文正看著在陣地上明顯慢下來的陳黑娃,心如刀絞。
好幾次,他看到陳黑娃在更換彈鏈時,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趙文正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抓起身邊的步槍,
通紅著雙眼對王曉吼道,“連長!讓我出去!我去給他送彈藥和水!
哪怕是去吸引一下敵人的火力也好!再這樣下去,他會活活累死的!”
“坐下!”王曉的聲音嘶啞,卻如同一塊冰冷的鋼鐵,不帶一絲感情。
“王曉!”趙文正幾乎是在咆哮,他指著外麵,
“那是陳黑娃!是我們的同誌!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個人在外麵拚命,我們躲在洞裡當縮頭烏龜!”
“我讓你坐下!”王曉猛地站起身,一把將激動的趙文正按回地上。
他比趙文正高大,力氣也大得多,趙文正根本掙脫不開。
王曉的眼睛裡,同樣布滿了血絲,那裡麵翻湧的痛苦和掙紮,比趙文正更甚。
他死死地盯著趙文正,一字一句地說道:“政委,你清醒一點!陳黑娃在外麵,是在用他的命,
給我們剩下的所有人爭取時間!你現在衝出去,除了多一條人命,能改變什麼?
隻會讓他白白犧牲!我們的任務是守住這裡!守住兩天!這是命令!
任何無謂的犧牲,都是對犧牲同誌的背叛!”
“我……”趙文正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他看著王曉那張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知道王曉比他更難受。作為連長,他必須做出最理智,也最殘酷的決定。
趙文正頹然地坐倒在地,抱著頭,發出了野獸般壓抑的嗚咽。
王曉轉過頭,不再看他,隻是繼續通過觀察孔,死死地盯著外麵那個孤獨的身影。
他的心,何嘗不是在滴血。但他不能倒下,他是這支殘破連隊的最後支柱。
他隻能把所有的情感都壓下去,變成一塊沒有溫度的石頭。
黃昏時分,美軍發動了當天最猛烈的一次總攻。
他們似乎也耗儘了耐心,十幾輛坦克和裝甲車一字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