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個負責爆破的老兵,外號“老炮”的,從後麵爬了過來。
他五十出頭,是連裡年紀最大的,以前在閻錫山的兵工廠當過學徒,對各種炸藥的脾性了如指掌。
老炮吐了口唾沫,唾沫裡帶著血絲,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連長,這玩意兒,得用猛藥。
一般的炸藥包,隔著沙袋,就跟撓癢癢似的。
得用集束手榴彈,捆上一包三硝基甲苯,算好角度,從頂上給它塞進去,才能把它給炸塌了。”
“說得輕巧,”一排長沒好氣地頂了一句,“這光禿禿的廣場,連個耗子都藏不住身,誰能摸得過去?”
老炮斜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是幾塊黃色的,像肥皂一樣的炸藥塊。
他慢條斯理地用繩子把炸藥和幾顆手榴彈捆在一起,做成了一個形狀古怪的“大炮仗”。
“連長,”老炮把做好的炸藥包遞給錢大壯,“這活兒,得找個跑得快的,腦子靈的。
還得給他找個由頭,讓他衝得名正言順。”
錢大壯看著老炮那張布滿風霜和狡黠的臉,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整個一排的戰士們喊道:“弟兄們!軍部有令,三十分鐘內,
必須拿下這個路口,打通去敵人指揮部的路!完不成任務,軍法從事!”
他又提高了嗓門,聲音裡帶著一股子決絕:“現在,我需要一個敢死隊!一個人!把炸藥包送到地堡底下!誰去?!”
陣地上,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任務,九死一生。從這裡到地堡,足足有五十多米的開闊地,
就算是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去,也得七八秒。這麼長的時間,足夠那挺重機槍把你來回掃上好幾遍了。
“我去!”一個聲音響起。
是之前那個用槍托砸碎美國兵腦袋的戰士,他叫李二牛,是連裡有名的愣頭青,打起仗來不要命。
“連長,俺跑得快,俺去!”李二牛的臉上還沾著乾涸的血跡,眼神卻異常堅定。
錢大壯看著他,點了點頭,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隻是把那個沉甸甸的炸藥包交到了他的手裡。
“二排三排!所有機槍!給老子瞄準了那個窟窿!老子一喊開火,就把你們手裡的子彈,都給老子打光!給二牛爭取時間!”
“是!”
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那個不斷噴吐火舌的地堡射擊孔。
錢大壯看了一眼李二牛,拍了拍他的肩膀:“二牛,扔過去就趴下,彆回頭!”
李二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連長,放心吧。俺娘說了,俺命硬,閻王爺不收!”
他抱著炸藥包,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弓著身子,等待著命令。
錢大壯舉起手,然後猛地向下一揮。
“打!”
一瞬間,十幾挺輕重機槍同時發出了怒吼!
“噠噠噠噠——!”
“突突突突——!”
密集的子彈,像是一場鋼鐵的風暴,狠狠地灌進了那個小小的射擊孔。
地堡裡的重機槍瞬間啞火了,隻剩下子彈打在水泥和鋼板上發出的“叮叮當當”的脆響。
“衝!”
就在機槍開火的同一時間,李二牛像一支離弦的箭,猛地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