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林歎了口氣,臉上的憂色比王老根更重。
“他是在用炮彈消耗我們,更是要把我們的注意力死死地釘在這裡。
抱川是西線門戶,他擺出這副不惜血本也要砸開的架勢,就是演給我們看的。”
“演戲?”王老根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猛地轉身,幾步衝到掛在坑道壁上的作戰地圖前。
地圖是繳獲的美軍軍用地圖,比他們自己的精細得多。
他那粗壯的手指,像一根燒紅的鐵棍,重重地戳在“抱川”的位置上,然後緩緩向東移動。
他的目光,越過了幾個無名高地,最終停留在了兩個地名上漣川、永平。
這兩個地方,和抱川一起,組成了阻擋美軍北進的第二道,也是最後一道堅固防線。
再往後,就是一馬平川,直通整個援朝軍後勤生命線的大動脈鐵原。
一股寒意,比坑道裡的陰風更刺骨,順著王老根的脊梁溝爬了上來。
“他娘的!”王老根低聲咒罵了一句,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焦慮,
“這老雜毛,聲東擊西!他在這裡跟老子玩命,
是想把主力,捅到漣川和永平去!那兩個地方,是哪個部隊在守?”
“軍長,是第七軍。”李德林的聲音有些乾澀。
“第七軍?”王老根皺起了眉頭,在腦子裡使勁地搜索著這個番號。
這是第二批入朝的部隊,一直作為預備隊,駐紮在後方,休整、訓練,接收新裝備。
彆說打仗,恐怕連美國兵的活人長啥樣都沒見過幾個。
“軍長是……周至。”李德林補充了一句。
“周至?”王老根聽到這個名字,緊鎖的眉頭稍微鬆開了一些,但隨即又擰得更緊了。
這個名字他太熟了。林總手底下最老的一批部下,槍法神準,性格卻像個悶嘴葫蘆,
讓他去衝鋒,他能一個人打穿敵人的陣地,可你要是讓他說句場麵話,他能憋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
這小子,帶兵打仗是把好手,可他手底下那幫兵,是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啊!
用一群新兵,去守整個戰線最關鍵的節點之一?林總這步棋,下得也太險了!
王老根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揪住了,又酸又脹。
“老子這裡被黏住了,動彈不得,抽不出一個營去增援。
就看周至那個悶葫蘆,和他那幫新兵蛋子,能不能頂住李奇微這頭瘋狗了。”
他喃喃自語,眼神裡第一次流露出了深深的無力感。
他知道,真正的決戰,或許不在他這片打得血肉橫飛的抱川,而在北邊那片此刻可能還一片寂靜的漣川。
與此同時,釜山臨時指揮部。
李奇微的麵前,同樣攤著一張巨大的作戰地圖。
和王老根的焦慮不同,他的臉上,是一種近乎於殘忍的冷靜。
桌上的咖啡已經涼透,煙灰缸裡堆滿了雪茄的煙蒂。
“範弗裡特將軍報告,對抱川的進攻再次受阻。龍國人的抵抗意誌,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