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住!給老子頂住!”
陣地上,僅存的幾個班排長大聲嘶吼著,但他們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美軍潮水般的攻擊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
防線正在一寸寸地被壓縮,被撕裂。戰士們各自為戰,依托著彈坑和殘破的掩體,進行著最後的抵抗。
一個戰士剛剛拉響手榴彈,還沒來得及扔出去,就被一發子彈擊中,
手榴彈掉在腳邊,將他和衝上來的兩個美軍一起炸成了碎片。
絕望的氣氛,像毒氣一樣在陣地上彌漫。
劉小山徹底崩潰了。
他扔掉了手裡的步槍,蜷縮在戰壕的角落裡,雙手抱著頭,渾身篩糠一樣地顫抖。
他什麼都聽不見了,耳邊隻有自己心臟瘋狂的跳動聲和牙齒打戰的“咯咯”聲。
他閉上眼睛,腦海裡全是排長和連長倒下的畫麵,鮮血,噴湧的鮮血,染紅了他的整個世界。
他不想死。
他想家,想縣城郵電局裡那張熟悉的話務台,想他娘做的熱湯麵。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他身邊停下,緊接著,一個人影重重地砸進了他所在的戰壕裡。
“噠噠噠噠噠——!”
一串狂暴的,如同電鋸切割金屬般的槍聲,在他頭頂炸響。劉小山嚇得尖叫起來,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但他感覺到的,不是子彈穿透身體的疼痛,而是一股滾燙的,帶著濃烈火藥味的彈殼,像下雨一樣,劈裡啪啦地落在他蜷縮的後背和脖子上。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透過模糊的淚眼,看到了那個剛剛成為他們代理班長的人孟實。
孟實手裡的輕機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打光了子彈,他現在握著一杆繳獲的美製湯姆遜衝鋒槍,槍口正對著戰壕外。
就在剛才,幾個已經衝到戰壕邊緣的美軍士兵,被他這一梭子彈,打得血肉橫飛,慘叫著滾了回去。
打完一個彈鼓,孟實看也不看戰果,熟練地卸下空彈鼓,從腰間摸出一個新的,“哢噠”一聲裝上,拉動槍栓,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快得像變戲法。
做完這一切,他才回過頭,掃了一眼縮在角落裡,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的劉小山。
他的眼神很複雜,沒有鄙視,沒有憤怒,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絲一閃而過的,仿佛是憐憫的情緒。
“班長……”劉小山像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用哭腔喊了一聲。
他想求他救救自己,想讓他帶自己逃離這個地獄。
孟實隻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那一聲歎息,比任何一句責罵都讓劉小山感到羞愧。
他沒有再理會劉小山,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戰場。4謝爾曼坦克,正發出“轟隆隆”的咆哮,碾過鐵絲網和屍體,
像一頭鋼鐵巨獸,緩緩地向陣地壓過來。坦克上的機槍在瘋狂地噴吐著火舌,將所有敢於露頭的火力點,都壓製得死死的。
“火箭筒!火箭筒呢?”孟實對著不遠處一個彈坑吼道。
沒有回應。
顯然,火箭筒小組已經犧牲了。
“他娘的!”孟實低聲咒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