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縱橫交錯的交通壕和鐵絲網,在爆炸的氣浪和翻滾的泥土中,被抹得一乾二淨。
這已經不是炮火準備,這是炮火審判。
這是積攢了半年的怒火,是無數犧牲英魂的咆哮。
在炮擊開始的瞬間,位於中線戰場的某處前沿陣地,二十七軍七十九師二三五團一營二連三排的排長,史石頭,正死死地趴在一個簡陋的突擊掩體裡。
他叫石頭,人也長得像塊石頭,敦實,黝黑,沉默寡言。
他今年才二十一歲,但眼角的皺紋,已經讓他看起來像個三十多歲的小老頭。
此刻,他感覺自己就像是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
整個世界都在劇烈地搖晃,頭頂上,是自己家的炮彈形成的、密不透風的死亡穹頂。
碎石和泥土像雨點一樣砸在他的鋼盔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他把嘴巴張到最大,以平衡耳膜內外巨大的壓力,但耳朵裡依舊是“嗡嗡”的一片轟鳴。
他身邊的兵,一個個也都差不多。有的戰士用手死死地捂著耳朵,牙關緊咬,臉上的肌肉因為過度緊張而扭曲。
有的新兵蛋子,第一次見到這種毀天滅地的場麵,嚇得臉色煞白,身體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都他娘的彆抖了!”史石頭用儘全身力氣,咆哮著,聲音卻被淹沒在巨大的炮聲裡,顯得微不足道,
“抖什麼抖!這是咱們家的炮!聽著!多帶勁!給老子把子彈都壓滿了!
手榴彈的蓋子都擰鬆了!等會兒炮一停,就是咱們上場的時候!”
他的話,沒幾個人聽清,但他的動作,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他一邊吼,一邊檢查著自己的衝鋒槍,然後又從腰間摸出一個黑乎乎的、硬邦邦的饅頭,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這個動作,仿佛帶著某種魔力。
排裡的老兵們見狀,也紛紛從懷裡、口袋裡,摸出了自己的“戰備糧”,學著排長的樣子,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
就連那個嚇得發抖的新兵,也被旁邊一個老兵塞了一個饅頭在手裡。
“吃!小子!”老兵的聲音同樣嘶啞,“吃了這頓,下頓就去漢城吃泡菜了!
記住了,等會兒跟緊我,彆掉隊!想活命,就彆怕死!”
新兵愣愣地看著手裡的饅頭,又看了看周圍那些在炮火中依舊鎮定自若的老兵,
最後看了一眼他們排長那寬厚如山的背影,他一咬牙,也把饅頭塞進了嘴裡。
真他娘的硬。
這是他唯一的念頭。
十五分鐘的炮火急襲,感覺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那種能把人骨頭震散的轟鳴,開始向敵方陣地的縱深延伸而去。
史石頭知道,這是信號。
“都起來!”他猛地站起身,抹了一把臉上的土,“三排!跟我上!”
沒有衝鋒號。
在“驚雷”計劃裡,衝鋒號被認為是一種會過早暴露攻擊意圖的、落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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