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跟在藍忘機身後,來到了靜室,說實在,他還是挺好奇藍忘機的居所,這個嚴守規矩的藍二公子,住的地方會是什麼模樣?是清冷無塵,還是堆滿了家規戒律?
跨進靜室門檻的那一刻,魏無羨下意識收了腳步。
原以為會撞見滿室清冷,像藍忘機本人那般拒人於千裡,卻沒料到鼻尖先撞上一陣淡淡的檀香,混著鬆針與舊書卷的氣息,竟意外地讓人安心。室內陳設極簡,一桌一榻一琴,書架上整齊碼著書冊,案幾擦得鋥亮,連窗台上的青瓷瓶都擺得端端正正,確是藍忘機的風格,卻比想象中多了幾分煙火氣。
“哇,小父親的靜室跟未來的有些不一樣,少了好多小爹爹的東西。”藍芷已經掙脫魏無羨的手,顛顛地跑了進去,在屋裡東看西看的。
藍忘機淡淡道:“東側有間側臥,藍芷就住那裡。”
“小父親,你未來都叫我阿芷的。”藍芷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即跑到藍忘機麵前。
藍忘機垂眸看著仰頭望他的小姑娘,琉璃色的眼眸裡映著她雀躍的身影,耳根微熱,聲音放輕了些:“阿芷,去看看你的房間。”
“好嘞!”藍芷脆生生應著,轉身就往側臥跑,小身影轉眼就消失在門後。
魏無羨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打趣:“藍湛,你這聲‘阿芷’喊得還挺順口。”
藍忘機瞥了他一眼,沒接話,隻是指了指西側另一間耳房:“你住那裡,不得擅動主院之物,不得喧嘩,不得……”
“不得喝酒,不得闖禍,犯了規矩一起罰抄家規,我知道!”魏無羨搶先接話,說著,腳步卻不老實,眼珠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目光落在案幾上那把古琴上,忍不住湊近了些:“喲,這琴看著倒是不錯,藍湛,你平時就用它練琴?”
藍忘機眉峰微蹙,剛要開口說“勿動”,就見魏無羨已經伸出手,指尖快要觸到琴弦時又猛地收了回來,嘿嘿一笑:“放心,我就看看,不動。畢竟以後……”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想起藍芷說的“琴笛和鳴”,臉頰莫名一熱。
藍忘機自然沒錯過他這細微的變化,眸光微動,轉身從書架上抽出一卷書冊,遞了過去:“抄書。”
“啊?現在就抄?”魏無羨接過一看,正是藍啟仁讓他抄的《家訓·養子十規》,頓時垮了臉,“藍湛,你這也太兢兢業業了,就不能讓我歇口氣?”
“家規所在,不可懈怠。”藍忘機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自己也取了一卷書,在案前坐下,翻開書頁。
魏無羨撇撇嘴,卻也沒再反駁。他找了個位置坐下,鋪開紙硯,剛拿起筆,就聽見側臥裡傳來藍芷的驚呼:“哇!這裡有兔子燈!”
兩人同時抬眸望去,隻見藍芷舉著一盞小巧的兔子燈跑了出來,燈盞是竹骨糊紙做的,兔子耳朵耷拉著,眼睛是用朱砂點的,憨態可掬。“小父親,這是你做的嗎?”
藍忘機的目光落在那盞兔子燈上,指尖微微一頓,像是被勾起了什麼往事,語氣裡難得帶了點淺淡的暖意:“幼時做的,一直收著。”
藍芷把兔子燈舉到眼前,輕輕轉了轉,燈籠裡的燭火晃了晃,映得她臉上滿是驚喜:“好可愛!小父親,你教我做好不好?”
魏無羨湊過去瞧了瞧,也覺得新奇:“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藍湛。我還以為你隻會練劍抄家規呢。”
藍忘機沒理會他的調侃,隻是看向藍芷,點了點頭:“明日得空,教你。”
“耶!”藍芷歡呼一聲,小心翼翼地把兔子燈放回原處,又顛顛地跑回側臥,想來是在裡麵發現了更多新鮮玩意兒。
靜室裡重新安靜下來,隻剩筆尖劃過宣紙的沙沙聲。魏無羨抄了沒兩行,就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藍忘機。他坐姿端正,脊背挺得筆直,連握著筆的手指都修長好看。
“喂,藍湛,”魏無羨用筆杆敲了敲桌麵,“那丫頭說未來你總給我藏天子笑,是真的假的?”
藍忘機寫字的手一頓,墨滴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黑點。他抬眸看過來,眼神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窘迫,卻還是冷聲道:“胡言亂語。”
“我看不像。”魏無羨笑得狡黠,“不然你怎麼不直接說‘絕無可能’?”
藍忘機抿緊薄唇,索性不再理他,低頭繼續看書,耳根卻悄悄泛起一層薄紅。
魏無羨見他這模樣,心裡反倒覺得有趣。原來這冰塊臉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看來藍芷說的那些話,未必全是瞎編的。他收回目光,低頭繼續抄書,隻是嘴角忍不住一直上揚。
魏無羨抄著抄著,手腕漸漸發酸,偷眼瞧去,藍忘機依舊端坐案前,神情專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心裡嘀咕,這人怎麼就坐得住?正想找個由頭歇會兒,就見藍芷抱著個小布偶從側臥裡跑出來,布偶是隻毛絨兔子,耳朵長長的,一看就是用心縫製的。
“小父親,這個也是你做的嗎?”藍芷把兔子布偶舉到藍忘機麵前,眼睛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