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糕抬起頭,耳朵緊緊貼在腦後,“那你們呢?既然這麼想弑神,你們自己去不就好了,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是主人……”
她突然從貓形化作人形,猛地撲上前攥住了畢夏的衣領——可手卻抖得厲害,耳朵無力地垂著,一雙眼睛通紅。
“主人她明明好不容易才有了開心的樣子……結果又變成這樣了!為什麼這種事一定要發生在她身上,你告訴我,為什麼啊!”
畢夏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這白貓居然還能變成貓娘。
“你、你先鬆手啊,彆這麼激動……”
糕糕的手顫了顫,終究還是鬆開了他的衣領,像被抽光了力氣一般,跌坐在旁邊的藤蔓殘骸上。
糕糕把臉深深埋進膝蓋間,聲音悶悶地漏出來:“輪回是什麼……命運又是什麼……為什麼主人非得背負這樣的東西,為什麼一定得是她來完成這個‘弑神’的命運……”
淚水無聲地滾落,滴在手背上,洇開冰涼的濕痕。
“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她抬起雙手捂住腦袋,破碎的畫麵卻不受控製地在腦海中閃回——
猩紅的月色下,她蹲在走廊陰影裡,看著渾身是血的逸妍從門內踉蹌走出,臉上掛著死一般空洞的笑容。
還有後來,她蜷在花園角落,看著加入殺手組織的逸妍眼中最後一點光也熄滅的樣子。
還有……最後一次在現實世界重逢時,逸妍望過來的那雙麻木到幾乎沒有波瀾的眼睛。
那些畫麵一幀一幀碾過心頭,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糕糕這才遲鈍地意識到——每一次,她都隻是遠遠看著。
看著主人眼底的光一點點黯下去,看著絕望像無聲滋長的藤蔓纏上來,越收越緊。
可她什麼也做不了。
仿佛一台隻會記錄、卻無法介入的冰冷機器,眼睜睜注視著一切沉沒。
“我……我隻是想陪著她……”糕糕的聲音碎在哽咽裡,眼淚吧嗒吧嗒砸在膝上,“想看她笑,看她懶洋洋曬太陽,看她偶爾放鬆下來的樣子……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事,都會被卷進這種……這種可怕的‘計劃’裡?”
雜亂的電流聲突兀地在腦海深處滋滋響起,像某種故障的警告。
“你們說的‘命運’……”她抬起哭花的臉,眼神迷茫又執拗,“難道就不能被打破嗎?主人她……難道連一次選擇的機會都沒有嗎?”
畢夏沉默地看著她。
那雙總是掛著幾分戲謔的眼睛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複雜。
良久,他才移開視線,望向遠處那片被藤蔓與廢墟徹底吞噬的廣場。
“選擇?”他低聲重複這個詞,嗓音有些飄忽,“那位大人說過……所謂的‘選擇’,往往隻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早已被標好價碼的岔路罷了。”
他停頓了一下。
“至於打破命運……”畢夏扯了扯嘴角,卻沒能成功彎出一個像樣的弧度,“如果有人能輕易做到,我們也不必……等到今天了。”
風穿過荒蕪的街道,卷起破碎的彩色泡泡與塵埃。
噴泉空洞的歌聲還在不知疲倦地飄蕩,襯得這片死寂之地愈發詭譎。
糕糕抱著膝蓋,把臉重新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