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江霍兩家素來不睦,但又從未有人能夠真真切切地講出這場曠世情仇究竟源起何處,直到那一日,霍家那位毫無存在感的病秧子小少爺驟然墜海,這才把兩家長久以來隱匿於暗處的糾葛儘數掀至明處。
霍家三房的小少爺霍言喬,自幼體弱多病,一直被圈養在霍家那座一眼望不到頭的幽深古宅之中,鮮少露麵於人前。
雖說是正牌的婚生子,但他的存在,對於整個底蘊深厚的霍家來說,其實更像是一個諱莫如深的尷尬注腳。家族的榮耀與權勢似乎都與他無關,他就像是被遺忘在角落裡的一本舊書,哪怕泛黃的書頁上落滿了灰塵,但也始終無人問津。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個不被接納的病秧子逐漸出落地愈發動人,或許是因為身上同時還流著江家的骨血,小少爺的一顰一笑不知怎的竟像極了江家那位早早離世的前任家主。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有的時候啊,人長得太好看,也是一種難言的罪過……
五年前,江家那位溫文爾雅的殘疾家主病重不治,臨行之前,他把整個江家都托付給了他的畢生摯愛——陸勉。
作為半導體行業內最為閃耀的明星,陸勉在技術領域的地位自是無人可敵,然而,正所謂“術業有專攻”,若要論起如何管理一個體量龐大的老牌世家,這可就有些難為他了。
不過,為了能夠更好地完成愛人的遺願,即便再艱難,他也還是願意努力去學。
學霸的學習能力向來是毋庸置疑的,在江雲禮死後不到一年的時間裡,他便以驚人的毅力和智慧把江家名下的那些錯綜複雜的產業脈絡梳理得井井有條,成了事實意義上的江家家主。
霍家與江家原本就不對付,霍家的現任家主霍慕謙此前更是一直都把江家那位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長房長孫視作畢生死敵,直到那一日,天之驕子驟然墜落,他這才不動聲色地收斂了鋒芒,把對江家的明麵打壓轉為暗中觀察。
不過如今斯人已逝,他自然也不用再壓抑自己爭強好勝的天性,這一次,他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
出於某種不可言說的目的,高高在上的家主大人破天荒地找上了那個在家中幾近透明的病秧子堂弟,並極儘誠懇地把他接到了位於市中心的豪宅照顧。
這是小少爺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家庭的溫暖,天真的他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終於有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避風港。
直到那一日,身居高位的哥哥竟一臉冷漠地讓他學著那位殘疾家主的模樣去接近那個喜怒無常的“怪人”……
隻那一瞬,他便徹底明白了,哪有什麼所謂的兄弟情深,這些年來的溫暖與偏愛,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棋局,而他,也不過是那枚被擺在最顯眼位置,同時卻又最無足輕重的棋子罷了。
“怪不得,怪不得你總是幾次三番地在我麵前提他,總是幾次三番地讓我去學建築,原來,從一開始,你就打的是這個主意……
為什麼?就因為……就因為我長了張跟他相似的臉,我就必須要成為他的替身嗎?”
“不然呢?若不是你這張臉對我有用,你以為,我會在你身上浪費心思?”
“……
罷了,原是我自作多情。可你憑什麼覺得,隻要我努力學著他的樣子,那位陸總便會接受我呢?就憑我這張臉?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未免也太高估我了。
總之,這一次,我不會再聽你的話了。”
這是小少爺生平第一次如此堅定地反抗,然而得到的,卻隻是上位者毫不掩飾的鄙夷,這一刻,他終於看清了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之中隱藏至深的厭惡。
“你以為,你有選擇的權利嗎?你彆忘了,你如今的生活、地位、權勢,哪一樣不是我在背後支撐?離了我,你又能算得了什麼?”
“是,離開了你,我自然什麼都不是,所以,我把它們,全都還你。”
一場不甚體麵的對話就這樣在這種劍拔弩張的對峙下悄然落幕,當天夜裡,被圈養半生的小少爺便徹底逃離了這個令他窒息的“家”。
翌日清晨,當遙遠的天際隱約透出第一抹熹微之時,一道搖搖欲墜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城南的沙灘上。
海風呼嘯,帶著一股鹹濕的氣息,青年目光空洞地望著眼前這片無垠的蔚藍,心底卻是一片死寂。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的,知道自己是個累贅,知道自己是霍家的恥辱。
但他以為,總會有例外的。
當苦心經營的幸福終於落幕,一切,就都該結束了……
伴著一陣驚惶無措的呼喊,那個“萬人嫌”的病秧子少爺終於無聲無息地結束了自己悲苦的一生,然而,靈魂雖已逝去,但肉體仍未消亡。
經過一番艱難曲折的搶救之後,他成了植物人,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也沒人知道,這具看似沉睡的軀體,是否還殘留著,往昔的靈魂……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直到後來的某一日,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陰差陽錯之下竟毫無征兆地接管了這具傷痕累累的軀體,這場糾纏至深的世家紛爭才終於是正式拉開了序幕……
陌生的靈魂帶著異世習來的“驕縱”在醫院漫無目的地找尋著自己失落的愛人,就在那電光石火之間,他找到了他,並隨他一道回去了家中。
霍慕謙用長達五年的時光把霍言喬培養成了江雲禮的“替身”,而霍言喬卻耗儘自己的一生護住了那個不被家族接納的病秧子。可到頭來,他們都沒想到,“霍言喬”有朝一日竟真的會成為“江雲禮”。
有道是“莊生曉夢迷蝴蝶”,可就是不知道,這場夢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終究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