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世間之人總有那麼一種深入骨髓的“劣根性”,無論是相守白頭的遲暮伴侶,還是血脈相連的骨肉至親,皆無一幸免。
這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若我從未見過光明。”
一旦那溫暖的光束徑直穿透層層陰霾溫柔地撫過心間,再要退回到先前那無儘的黑暗之中,便成了比死還難熬的酷刑。
大抵是那矜貴無雙的上位者終被小少爺日複一日的堅持打動,又或者,隻那張臉,便是命運為其精心雕琢的蠱。
彼時的他或許不願承認,但不管怎麼說,他待他,卻始終是與旁人有著天壤之彆。
而與此同時,也正是基於這份難能可貴的天壤之彆,才讓那自我感覺一貫良好的小少爺在這場看似不可能的追逐中燃起愈發熾烈的希望。
於他而言,愛一個人其實再簡單不過,隻單純地憑著一腔孤勇,赤手空拳,便能拚出一場海枯石爛。
可是那時的他又如何能知道,這簡簡單單的一腔孤勇其實也需要很多東西來支撐。
漸漸的,他開始不滿足於僅僅隻站在“愛人”的身後默默仰望他的背影,他渴望得到回應,他期待那道熾熱的目光終有一日能從遙不可及的高處垂落,溫柔地落在自己身上。
彼時正深陷愛情泥沼的小少爺自是沒法再如以往那般從容而坦然地維持往日慣有的理智,他就像是一個即將溺亡的旅人,拚了命地想從那日複一日的倚門等候中覓得一絲愛意的生機。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他的回應,迫切地想要讓他證明自己的愛意,可他忘了,他愛他,從來不需要證明……
大概也是因為知道病中之人胃口一向不佳,所以陸勉一大早便專門吩咐了家中的阿姨要給那個病秧子準備些既清淡又營養的餐食。隻是,當他滿心期待地將精心準備的可口粥點端到那人麵前時,卻見對方早已一臉嫌棄地闔上了雙眸。
“怎麼了,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不是。”
“那是什麼?”
“沒胃口,不想吃。”
“可是,醫生說你……”
“醫生說醫生說,你就隻會一個醫生說是吧?那你自己呢?留在這兒照顧我,也是因為醫生說嗎?!!!!”
許是因為先前的氣氛著實過於“曖昧”,以至於此時驟然麵對小少爺的這番毫無征兆且毫無來由的情緒爆發,陸勉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呆愣。
他不明白,這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呢?好家夥,看來自己這個“暴戾乖張”的人設也是時候該改換給旁人了吧。。。。。。
“你在鬨什麼?醫生的話自然要聽,而且你的身體……”
原本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這情緒本就處於崩潰邊緣的小少爺便更難自控了,尤其是那句“你在鬨什麼?”,更是精準無誤地把他隱藏至深的痛處給戳了個對穿。
誰也不曾料到,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突然冷靜下來的青年竟毫無來由地朝著身側大手一揮,泛著水汽的玻璃杯應聲而落,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在地板上四濺開來,一如他此刻破碎的心。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問的是你!你留下來,到底是因為我生病需要人照顧,還是……還是你心裡其實也有那麼一點點在意我?”
粥碗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燙得陸勉有些發慌,他想說“你想多了”,想說“隻是責任”,可當抬頭看著對方那雙盛滿期待與不安的眼睛,這些話卻像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似的,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這人……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我……我隻是想知道答案,哪怕是騙我的,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