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啊……”他拖長了語調,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像是在回憶遙遠的畫麵,“他可比現在瘋多了。”
我立刻豎起耳朵,往前湊了半步,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像在等故事的小孩:“怎麼個瘋法?比你還能打?”
“他那不是能打,是拚命。”詹洛軒嗤笑一聲,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佩服,“那時候他才十五歲吧,跟現在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完全不一樣。頭發留得短短的,眼神凶得像狼崽,誰都不放在眼裡。”
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敲著樹乾,聲音低了些:“西街倉庫那事,其實是我底下的人貪心,想吞他朋友一批走私的手表,還把人扣在了倉庫裡。那小子接到消息,一個人騎著摩托車就衝過來了,手裡就拎著根鏽鋼管,二話不說直接衝進倉庫。”
“三十個人啊,”他側過頭看我,眼神裡帶著點唏噓,“我們的人拿著棒球棍、砍刀圍著他,他眼睛都沒眨一下,鋼管舞得跟風車似的,專往人胳膊腿上招呼,硬生生從倉庫門口打到最裡麵,把他朋友護在身後。”
我聽得心驚肉跳,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那他沒受傷嗎?三十個人打他一個……”
“怎麼可能沒受傷?”詹洛軒搖搖頭,“後來我趕到的時候,他後背被劃了道口子,血把白t恤都浸透了,卻還死死攥著鋼管,瞪著眼睛跟我對峙,說要麼放他們走,要麼同歸於儘。”他想起當時的畫麵,忍不住笑了,“那股不要命的勁兒,把我都鎮住了。後來我讓他們走了,不是打不過,是覺得沒必要跟個瘋子拚命。”
“那你們怎麼成對立麵了?”我追問,“他現在是朱雀主,你們青龍和朱雀……是不是經常起衝突?”
“道上地盤就這麼大,衝突肯定有。”詹洛軒說得輕描淡寫,“不過他接手朱雀後規矩了不少,不像以前那麼瘋了。現在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最多偶爾在場子搶搶生意,沒真動過手。”他看著我緊張的樣子,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怎麼?擔心你男朋友打不過我?”
“才不是!”我拍開他的手,臉頰燙得像被陽光烤過的石子,指尖悄悄蜷起,“我就是好奇……他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原來王少那副漫不經心、連走路都要晃悠兩下的樣子背後,藏著這麼拚命的過去,心裡又驚又軟,像揣了顆溫吞的糖。
詹洛軒看著我泛紅的耳根和躲閃的眼神,忽然低笑出聲,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現在知道你男朋友多厲害了?不過說真的,他對自己人是真護短,這點跟我爸挺像,認定了就掏心掏肺護著。”他站直身體,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樹葉碎屑簌簌落下,“走吧,再聊下去,你家王少該帶著人搜山了,還以為我把你藏起來了。”
我跟著他往樹林外走,腳下的落葉被踩得沙沙作響,心裡卻在瘋狂敲警鐘——臥槽,我們家老王十五歲就能拎著鋼管乾翻三十人,那是真刀真槍拚出來的威風,可我這偷偷在拳館練了才兩個星期的拳,也就剛摸到點門道。上次趁青龍的瘦猴沒防備,反手打斷了他的手腕,這事在道上悄悄傳開,竟讓我這剛接手朱雀主位置的“肖爺”憑空多了個“下手狠辣”的名聲。
可瘦猴隻是青龍最末流的小嘍囉啊!平時也就敢跟在頭目後麵充充數,真要動起手來連鋼管都握不穩,那也隻是一個人!我那天能打斷他的手腕,全靠拳館哥哥教的反手鎖技,加上他壓根沒防備——誰能想到偷襲他的是個女生?更沒人知道,道上傳得神乎其神的“肖爺”,根本不是什麼膀大腰圓的壯漢。
萬一哪天跟青龍真刀真槍對上,三把手姬濤帶著三十個如狼似虎的打手圍上來,他們心裡認定的“肖爺”是個能一拳斷骨的硬漢子,個個都憋著勁想找回場子。到時候我這一米六的個子站在中間,彆說揮拳,光是被他們發現“肖爺”居然是女的,那場麵就得炸開鍋!
我這點剛練了兩周的三腳貓功夫,對付瘦猴還行,真對上三十個拎著家夥的壯漢,怕是連第一波圍攻都撐不過。到時候彆說維持“下手狠辣”的名聲,能在亂棍裡護住自己不被按在地上摩擦就算萬幸。更要命的是,一旦性彆暴露,道上肯定會炸開:“原來朱雀主肖爺是個女的!怪不得隻敢偷襲瘦猴,真對上硬茬就露餡了!”
青龍那幫人更會拿這事大做文章,四把手寸頭老六說不定會在街頭貼滿嘲諷的傳單,說“朱雀沒人了,找個丫頭片子裝男人當主位,連王少一半能耐都沒有”。到時候不僅我這“肖爺”的名聲徹底崩塌,連朱雀的兄弟們都要被戳脊梁骨,說他們跟著個女流之輩混飯吃。
越想越心頭發緊,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下意識地伸手抓住詹洛軒的手腕,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布料下他手腕的骨骼分明,傳來安穩的力量感,可我心裡的慌亂半點沒減——平時在道上撐場麵,靠的都是那身寬大的黑色連帽衫、遮住半張臉的鴨舌帽,還有特意剪短的假發,說話時故意壓低聲線裝成粗嘎的男聲,才能讓那幫糙老爺們相信“肖爺”是個不好惹的壯漢。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可真要動起手來,這假發會被扯掉,連帽衫會被撕破,一旦被人看清我這張還帶著稚氣的臉,聽到我情急之下變尖的聲線,那“肖爺是女人”的秘密瞬間就會傳開。這身精心維持的偽裝,在三十個拎著家夥的壯漢圍攻下,根本撐不過三招!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刺痛讓我稍微冷靜了些,我暗暗咬牙:回去必須讓拳館的哥哥們把爆發力訓練加倍!每天的折返跑加量,沙袋踢到腿軟也要練,就算暫時暴露身手不如傳聞中厲害,被人說“肖爺也就這點能耐”,也絕不能先暴露性彆!
一旦性彆戳穿,道上那些人隻會覺得“原來朱雀主是個女的,難怪要靠偷襲瘦猴撐場麵”,到時候不僅我個人的名聲毀了,連朱雀的兄弟們都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笑,說他們被個丫頭片子糊弄了。青龍那幫人更會趁機煽風點火,說朱雀沒人了才讓女人頂位,到時候王少打下的江山都要跟著動搖……
“你抓這麼緊乾什麼?”詹洛軒低頭看我攥著他手腕的手,指腹輕輕碰了碰我掐出的紅痕,眼底閃過一絲疑惑,“手都快被你掐青了,骨頭都要被你攥碎了。”
我這才回過神,指尖的力道“唰”地一鬆,看著他手腕上那圈清晰的紅痕——指印深深陷在皮肉裡,連骨節處都泛著淡淡的青,顯然是剛才攥得太狠了。臉頰“騰”地一下燒起來,從耳根一路紅到脖子根,心裡把自己罵了八百遍——剛才滿腦子都是三十人圍攻時性彆暴露的恐慌,居然沒注意自己用了這麼大勁,簡直是失了分寸!
慌亂中嘴比腦子快,那句沒頭沒尾的話已經脫口而出:“嗯……怕你跑了……”
話音剛落,空氣都安靜了半秒。我恨不得當場挖個坑把自己埋了——這話軟得像,配上我現在穿著連衣裙、長發披肩的樣子,活脫脫一副小女兒家的依賴情態,哪還有半點平時在道上偽裝“肖爺”時的硬氣?
果然,詹洛軒愣了愣,隨即低低地笑出聲,眼底的疑惑瞬間被溫柔的笑意取代,連帶著剛才那點被掐疼的不悅都煙消雲散了。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掌心溫熱的溫度包裹住我的指尖,指腹輕輕摩挲著我掐出紅痕的指節:“怕我跑?”他的聲音帶著笑意,尾音微微上揚,“我能跑到哪裡去?這裡除了樹就是草,難不成要我跟著郭玉宸去搶你的草莓蛋糕?”
我被他笑得更不好意思了,想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握得更緊了些。長發被風吹到臉頰上,黏在發燙的皮膚上,我抬手想把頭發彆到耳後,動作卻因為慌亂顯得有些笨拙:“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總不能說我是因為擔心性彆暴露才慌了神吧?隻能含糊地嘟囔,“就是……就是剛才想事情太入神了……”
詹洛軒看著我手足無措的樣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卻沒再追問,隻是牽著我的手往樹林外走:“好了,不逗你了。再不走王少真要把你的草莓蛋糕全吃光了,到時候有你哭的。”他的語氣帶著點縱容的無奈,握著手的力道卻放輕了許多,像是怕弄疼我。
我被他牽著往前走,心裡又羞又急——剛才那句話簡直是破綻百出,幸好他沒多想,不然被他追問下去,指不定就要露餡了。指尖悄悄蜷縮,觸到他掌心的薄繭,心裡暗暗打鼓:他們倆本就立場對立,王少那性子又冷又硬,詹洛軒偏愛調侃,這要是被王少撞見,指不定又要冷臉冷戰。
剛走出樹林,就見王少站在陽光下,背對著我們靠在樹乾上,側臉冷得像結了層薄冰。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頭,目光精準地落在我和詹洛軒交握的手上,語氣沒什麼起伏,卻帶著冰碴子似的寒意:“鬆開。”
我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想抽回手,詹洛軒卻沒鬆,反而故意晃了晃交握的手,嘴角噙著慣有的調侃笑意:“怎麼?王少這是查崗來了?”
王少沒理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眉峰微蹙,周身的氣壓低得讓人不敢喘氣:“過來。”簡單兩個字,冷得像淬了冰。
我哪敢遲疑,連忙掙開詹洛軒的手,小步跑到王少身邊。他伸手攬住我的腰,將我往自己身後帶了帶,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欲,這才抬眼看向詹洛軒,語氣平淡卻暗藏鋒芒:“詹洛軒,我的人,少碰。”
詹洛軒低笑出聲,雙手插兜晃了晃,眼底的調侃毫不掩飾:“你的人?王少這占有欲倒是沒改。我牽她手的時候,她可沒說不樂意。”
王少的臉色更冷了,指尖收緊掐了掐我的腰,像是無聲的警告,聲音卻依舊平穩:“她不懂得拒絕,我替她拒絕。”頓了頓,他掀起眼皮瞥了詹洛軒一眼,“還有,離她遠點,青龍和朱雀的賬還沒算清,彆讓我找到動手的理由。”
郭玉宸抱著草莓蛋糕從旁邊冒出來,小心翼翼地遞到我手裡:“姐姐,你的蛋糕……”話音未落就被王少一個眼刀掃過去,嚇得立刻閉了嘴。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我抱著蛋糕,被王少護在身後,看著他冷著臉和詹洛軒對峙,心裡又緊張又無奈。王少這人就是這樣,再生氣也不會大喊大叫,隻會用這種冷冰冰的氣場壓人,偏偏詹洛軒就愛逗他,總能精準戳中他的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