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少背進公寓樓時,我已經累得眼皮打架,下巴擱在他寬厚的肩膀上,鼻尖縈繞著他黑襯衫上淡淡的雪鬆味,隨著他上樓的腳步輕輕晃悠。爬到三樓時,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卻沒鬆過半分力道,直到把我穩穩放在玄關的軟墊上,才低喘著揉了揉肩膀。牆上的掛鐘指針已經指向十點五十,折騰了整整一晚,渾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我踢掉磨得腳踝發紅的高跟鞋,赤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轉身就直挺挺地癱倒在沙發上,連手指都懶得動一下。
“姐姐,你餓了吧?”王少蹲下來撿起我踢到一邊的高跟鞋,看到鞋跟處蹭掉的漆和我腳踝上的紅印,眉頭又皺了起來。他起身走到沙發邊,伸手揉了揉我亂糟糟的頭發,語氣裡帶著心疼,“我給你煮碗麵,加個荷包蛋和青菜,你先去洗澡,把這裙子趕緊換掉,看著就紮眼!”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補充道,“睡衣在我房間衣櫃第二層,淺紫色小熊那件,我給你拿出來放浴室門口了。”
我懶洋洋地從沙發上抬起頭,看著他轉身往廚房走的背影——黑色襯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結實的手腕,步伐雖然有些疲憊,卻依舊挺拔。心裡突然軟得一塌糊塗,剛才在台球廳演的那些委屈和慌亂,此刻都被這煙火氣的溫暖取代。
我哼唧了兩聲,聲音拖著長長的鼻音:“不想動……腿軟……”
王少回頭看了我一眼,被我這副耍賴的樣子逗笑,走回來彎腰把我從沙發上撈起來,打橫抱在懷裡往浴室走:“小懶豬,洗乾淨了才舒服,不然黏糊糊的怎麼睡覺。”他把我放在浴室門口的防滑墊上,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洗發水和沐浴露都是你上次說好用的牌子,我給你擠好了,洗完喊我,彆鎖門。”
“知道啦,囉嗦鬼。”我推著他往外走,指尖故意在他胳膊上撓了撓,關門前還不忘扒著門縫朝他做了個吐舌頭的鬼臉,看著他無奈又寵溺的眼神,才“哢噠”一聲關上浴室門。
轉身看向鏡子時,忍不住對著鏡中的自己笑了笑——頭發亂糟糟地貼在臉頰,眼角還帶著刻意揉出的紅痕,連嘴唇都因為剛才的“哭戲”顯得格外紅潤,這場戲演得夠真,連自己都快忘了從秋遊到今晚的奔波有多累,隻覺得渾身骨頭都在叫囂著疲憊。
正準備擰開淋浴開關,餘光卻瞥見角落的白色浴缸,我愣了一下——誒?不是這老王,什麼時候買了個浴缸啊?上次來他公寓洗澡還是站著淋浴的,這橢圓形的按摩浴缸看著嶄新,顯然是剛添置的。管他呢,折騰了一晚上,站著淋浴都嫌累,躺在浴缸裡泡澡肯定舒服!
我興衝衝地放熱水,往水裡滴了兩滴他放在旁邊的精油,據說能舒緩疲勞。等水溫差不多了,就抱著膝蓋坐進浴缸裡,溫熱的水流漫過肩膀,瞬間衝走了一身的狼狽和寒意,連緊繃的神經都跟著鬆弛下來。泡沫堆在胸口,我靠在浴缸邊緣,看著水汽在鏡子上凝成白霧,忍不住歎了口氣——當肖爺要運籌帷幄,當女朋友卻能這樣肆無忌憚地享受他的照顧,這種反差感真奇妙。
洗到一半,頭發剛抹上泡沫,就聽到王少在門外喊:“姐姐,睡衣給你掛門把手上了,小熊那件!麵條快煮好了,臥了兩個荷包蛋,再不吃麵要坨了!”他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點廚房抽油煙機的嗡鳴,卻格外清晰。
“知道啦!馬上就好!”我揚聲應著,心裡卻暖烘烘的像揣了個小太陽。
這個在外頭說一不二、讓弟兄們聞風喪膽的朱雀主,在家卻記得我上次隨口提過“玫瑰味洗發水好用”,會提前把睡衣熨燙平整放在浴室門口,甚至笨手笨腳地學著煮麵條,還知道我愛吃流心的荷包蛋……這些藏在刀光劍影裡的溫柔,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讓人安心。
“累死累死累死!”我一邊嘟囔著,一邊用毛巾擦著半乾的頭發從浴室出來,毛茸茸的小熊睡衣下擺隨著腳步輕輕晃悠,腳上趿拉著王少的大拖鞋,啪嗒啪嗒直奔餐桌。一看到桌上那碗熱氣騰騰的麵條,肚子立刻“咕嚕”叫了起來,折騰了一晚上,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慢點跑,地上滑。”王少剛把碗筷擺好,見我風風火火的樣子,連忙伸手扶了我一把,指尖觸到我微涼的手臂,又皺了皺眉,“怎麼不把頭發吹乾?小心感冒。”
我沒顧上理他,自顧自地坐下,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大口麵條,溫熱的湯汁裹著勁道的麵條滑進喉嚨,瞬間驅散了渾身的寒氣。“唔……好吃!”我含著麵條含糊不清地說,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比外麵麵館煮的還好吃!”
王少被我這副饞貓樣子逗笑,伸手替我把散落的發絲彆到耳後,語氣帶著寵溺:“姐姐,我不敢煮多,太晚了,吃太飽容易睡不著。”他指了指碗裡的分量,不多不少正好一小碗,“就臥了兩個荷包蛋,青菜也燙了點,你墊墊肚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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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灰色睡衣,又不放心地叮囑道:“我先去洗漱了,你慢慢吃,彆著急扒拉!”他指了指廚房的方向,聲音放得很輕,“鍋裡還溫著牛奶,是你愛喝的牛奶,吃完記得喝半杯,助眠。”
“知道知道,”我頭也不抬地揮揮手,筷子還在碗裡戳著荷包蛋,連眼皮都懶得抬,“大晚上的我不想說話,喉嚨乾得慌,趕緊去吧!”累了一天,從秋遊的暴曬到被劫的驚嚇,再到裝哭演戲耗光力氣,現在連張嘴說話都覺得費勁兒,隻想安安靜靜把這碗麵吃完。
王少看著我蔫蔫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心疼,沒再多說什麼,隻是輕輕揉了揉我亂糟糟的頭發,轉身拿著睡衣往浴室走。拖鞋摩擦地板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吵到我,直到浴室門“哢噠”一聲關上,嘩嘩的水流聲隱約傳來,我才鬆了口氣,放慢了吃麵的速度。
暖黃的燈光灑在碗裡,麵條的熱氣嫋嫋升起,模糊了視線,也把王少忙碌的身影暈染得格外溫柔。我吸溜著勁道的麵條,聽著浴室裡嘩嘩的水流聲,還有牆上掛鐘滴答滴答的走動聲,像一首安靜的催眠曲,突然覺得渾身的疲憊都被這煙火氣撫平了,心裡格外安心。
這碗麵煮得剛好,不鹹不淡,荷包蛋的蛋黃輕輕一戳就流出金黃的蛋液,青菜燙得脆嫩爽口,連蔥花都撒得不多不少——他總是這樣,把我的喜好記得清清楚楚,哪怕自己忙得腳不沾地,也會把這些瑣碎的小事做得妥帖又暖心。
吃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今晚的“裝備”還沒處理,連忙從睡衣口袋裡摸出手機(備用手機和我自己手機已經在唐聯領我找王少時偷偷調換),屏幕亮起時,還能看到王少之前發來的十幾條未讀消息,全是問“吃飯了嗎”“在哪”“有沒有事”的焦急語氣。
我指尖頓了頓,劃開屏幕撥通了唐聯的電話,這哥哥是我的心腹,也是少數知道我“肖爺”身份的人。
電話剛響一聲就被接起,唐聯壓低的聲音帶著幾分緊張:“肖爺,出什麼事了?不是你跟哥回家了嗎?剛才弟兄們彙報說張靈已經被警局扣下了,賬本也抄回來了,沒出岔子啊。”
“沒事,我已經到你哥家了,安全得很。”我用肩膀夾著手機,騰出一隻手揉了揉發困的眼睛,往浴室的方向瞥了一眼,磨砂玻璃門後映著暖黃的燈光,嘩嘩的水流聲還在均勻地響著,便放心地放低聲音,對著聽筒說,“他洗澡去了,沒在身邊,說話方便。阿聯哥我跟你說,今晚穿的所有裝備都給我仔細洗乾淨,尤其是那條學生妹白色連衣裙,袖口沾了點灰,裙擺還有個小破口,你讓弟兄們小心點補補,彆扔啊。”我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麵,“那裙子料子挺舒服的,版型也合適,下次扮學生妹說不定還用得上,留著有備無患。”
說到一半,突然想起那條寶貝裙子,我立刻坐直了身子,語氣瞬間嚴肅起來,連音量都不自覺提高了幾分:“對了還有我那條淺藍星星裙!就是今天秋遊回來穿的那條,你哥——王少特意給我買的那條!”生怕唐聯記混,我特意加重了語氣,“那裙子料子貴得很,是真絲混紡的,上麵還有手工釘的星星蕾絲花邊,嬌氣著呢!必須單獨手洗,用中性洗衣液,水溫不能超過三十度,千萬彆圖省事放洗衣機裡攪,洗壞了或者勾絲了,你就等著被我扒皮吧!”
唐聯在那頭連忙應著,聲音透著十二分的靠譜:“放心吧肖爺!您的話就是聖旨!星星裙保證單獨裝搪瓷盆,連領口的蕾絲花邊我都親自上手輕輕揉,洗完了用網兜吊著陰乾,絕對不暴曬,保證跟新的一樣!”
“這還差不多。”我滿意地哼了一聲,又想起後續的收尾工作,繼續叮囑道,“洗完晾乾後,把今晚的裝備——包括連衣裙、連帽衫、帽子、皮靴那些,都放回我學校後門的儲藏櫃裡,第三個格子,密碼你知道的,彆放錯了。”
我頓了頓,特意強調:“那條淺藍星星裙單獨裝防塵袋,記得用寬衣架掛好再塞進去,彆跟其他裝備堆一起擠壓,搞皺了或者勾壞了蕾絲,到時候不用我動手,你哥要是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畢竟那是王少給我買的第二條裙子,貴得很,怎麼能被洗壞呢。
“明白明白!保證辦妥!”唐聯的聲音裡帶著憋不住的笑意,卻依舊透著十足的靠譜,“嫂子您就安心在哥那休息,這邊有任何動靜我隨時跟您彙報。張靈的賬本我已經讓弟兄們連夜整理了,上麵的流水和人脈關係都標出來了,明天一早就給您送過去,您過目後再定下一步。”
“不用送過來。”我立刻打斷他,眼神往浴室門口瞟了瞟,水流聲已經停了,忙壓低聲音,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賬本你們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按規矩交給朱雀堂的核心弟兄就行。彆忘了,在你哥麵前,我隻是個連醬油都分不清的學生,哪懂什麼賬本流水的事?傳出去露了餡,你我都得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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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補充道:“重要信息你們記好就行,不用特意告訴我,免得我露馬腳。我這邊有你哥盯著,不方便插手這些事,你們按流程來,彆出岔子。”
唐聯在那頭沉默了兩秒,立刻反應過來:“是我考慮不周了!肖爺您放心,保證處理得滴水不漏,絕不連累您。”他的聲音恢複了沉穩,再沒了剛才的笑意,“那您早點休息,這邊有結果了我先報給哥,再偷偷給您遞消息。”
“行,就這樣。”我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徹底放鬆下來,語氣也軟了些,帶著濃濃的倦意,“天快亮了,東方都有點發白了,讓弟兄們也輪著歇會兒,彆熬太狠,留著精神明天還有事要辦。我要睡了,掛了。”
說完不等唐聯回應,就直接掛斷了電話,把手機隨手扔在餐桌旁的沙發上。低頭看著碗裡剩下的小半碗麵,雖然已經飽了,但想著是王少特意煮的,還是端起來幾口扒完,連帶著碗底的湯汁都喝得乾乾淨淨。又起身走到廚房,打開保溫鍋舀了半碗溫牛奶,小口小口地喝著,甜絲絲的暖意順著喉嚨滑進胃裡,舒服得讓人眯起了眼睛。
收拾好碗筷隨意扔進廚房的洗碗池裡,水珠順著瓷壁滴答滑落,我也顧不上擦,踢掉腳上那雙磨得腳踝發紅的拖鞋,赤著腳踩在微涼的木地板上,一路“啪嗒啪嗒”就往王少的臥室衝。剛推開虛掩的臥室門,就看到那張鋪著淺灰色床單的大床,被角疊得方方正正,連褶皺都很少見,床邊的地毯上還放著我們以前一起去買的超大熊娃娃,圓滾滾的肚子朝上,像是在朝我招手。
折騰了一整晚,從秋遊的暴曬到酒吧的驚險,再到演戲圓謊,渾身的骨頭都像被拆開重裝過一樣,叫囂著酸痛和疲憊。
我直接朝著柔軟的床鋪撲了過去,“咚”的一聲陷進蓬鬆的床墊裡,被子被我壓得彈起又落下,帶著一陣暖烘烘的氣息。
“媽呀,真舒服!”我悶在被子裡嘟囔著,手腳並用把自己裹進被子裡,像隻冬眠的小刺蝟,連腦袋都埋進帶著雪鬆味的枕頭裡。被子上有陽光曬過的味道,還有王少身上淡淡的氣息,混合在一起讓人無比安心。剛才在電話裡運籌帷幄的“肖爺”瞬間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個累到極致的小姑娘,在溫暖的被窩裡卸下了所有防備。
可黑暗的房間裡,隻有清冷的月光從窗簾縫隙滲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帶,我的思緒卻像斷了線的風箏,不知不覺飄回了今晚的驚險裡。
今晚的行動真是有驚無險,可一細想,後背就忍不住冒冷汗。酒吧包間裡那三個光膀子的男人,滿是油膩的手往我身上抓時,若不是我下意識側身躲開,順勢踹中帶頭那人的膝蓋,恐怕早就被他們按在沙發上了。如果我沒有跟著小白哥哥和小馬哥哥練過兩周拳呢?如果我隻是個普通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生呢?幸好詹洛軒在,可萬一他被張靈的人纏住了,晚來哪怕半分鐘呢?我不敢想,恐怕早就成了張靈和那些醃臢人眼裡待宰的肥肉,這具身體早就被他們糟蹋得不成樣子,連骨頭都剩不下幾根了吧……
想到這裡,後頸的汗毛突然豎了起來,神經“唰”地繃緊,眼眶一熱,淚水就不自覺地往外湧,打濕了枕頭上的發絲。我是真的怕了,這是我第一次一個人獨闖這種龍潭虎穴,原來深淵比我想象的還要深不見底,那些藏在暗處的惡意像毒蛇,稍不留意就會被死死咬住。幸好今晚出來了,還借著警察的手拔掉了張靈這顆釘子,可下一個呢?下一個是寸頭老六啊。
他可是青龍堂最狠的金牌打手,上次雖然被詹洛軒廢了一隻手,可狠勁半點沒減。我之前偷偷打聽,老六在道上出了名的記仇,這次吃了虧,怎麼可能善罷甘休?萬一真像弟兄們預警的那樣,他帶了二十個揣著甩棍的手下圍攻我呢?我這拳頭練得也就半吊子,平時跟小白哥哥、小馬哥哥對練時,能勉強抗住他們的拳腳就不錯了,哪能應付二十個拿著武器的亡命徒?到時候彆說反抗,恐怕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難道要像砧板上的魚肉,死在老六手裡嗎?
我越想越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眼角往枕頭裡滲。到時候王少和詹洛軒就算拚了命趕到,看到的恐怕隻是我冰冷的身體,就算他們把老六打成肉泥,就算掀了青龍堂的老巢,又能換得回我的命嗎?王少會瘋吧?他那麼疼我,上次不過是扯壞了我的t恤都懊惱了好幾天,要是看到我……他該有多難過啊。詹洛軒也會自責吧?他總說“有我在彆擔心”,可這次要是連他都沒護住我……
月光像一匹冰涼的綢緞,在地板上靜靜流淌,將家具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透著幾分冷清。被窩裡明明裹著暖烘烘的熱氣,後背卻像敷了層寒冰,寒意順著脊椎一點點往上爬。我死死咬著嘴唇,嘗到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強沒讓哭聲溢出來,可肩膀卻控製不住地發抖,連帶著身下的床墊都跟著輕輕顫動。
原來所謂的“運籌帷幄”背後,藏著這麼多後怕;原來當“肖爺”的風光之下,是賭上性命的驚險。我不過是個才練了兩個星期拳的女生,憑什麼覺得自己能次次化險為夷?剛才在酒吧要是慢了半秒,現在早就成了張靈的刀下魂;下次對上老六,要是弟兄們支援晚了一步,恐怕連王少煮的麵都再也吃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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