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玲點了點頭，隨即換了一個話題，語氣變得正式了一些：“劉知青，有件事跟你通個氣。關於那個寫舉報信的熊浩，我已經跟縣知青辦的新主任打過招呼了。考慮到他在樟木大隊的表現和造成的不良影響，準備把他調離樟木大隊，轉到其他公社去。想聽聽你個人的意見？”
劉正茂心裡明白，這是熊浩誹謗誣告必須承擔的後果。調動很可能不是平調，而是調到條件更艱苦、勞動強度更大的地方去。劉正茂並非聖母，對於這種背後捅刀子、破壞團結的人，他不會有絲毫同情。他平靜而簡短地回答：“我服從組織的安排，沒有意見。”
“好，我知道了。”程玲記下了這個態度。
三個人又就樟木大隊近期的生產、基建、知青工作等聊了大約半小時。劉正茂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說：“宋主任，程主任，你們忙，我再去樓上看看秦主任那邊有沒有空，跟他簡單彙報幾句。”
再次上到三樓，秦柒辦公室外等候的人已經少了一些。又等了幾分鐘，輪到劉正茂進去。
見到秦柒，劉正茂言簡意賅地彙報了樟木大隊下一步計劃申請建設的幾個重要配套設施：為方便農業機械和未來可能的車輛而規劃的加油站、為加強治安管理的警務所、為方便社員通訊寄信的郵政所、以及豐富社員文化生活的電影院或禮堂）。他希望縣裡能在審批和協調方麵給予支持。
秦柒聽完，回答得非常乾脆利落：“小劉，你們大膽去乾！隻要是縣裡職權範圍內能審批的項目，你們樟木大隊可以作為新農村試點，特事特辦，甚至可以采取‘先建設，後補辦審批手續’的方式，加快進度！如果涉及到縣裡管不到、需要市裡甚至省裡審批的項目，縣革委會也會積極出麵，幫你們去溝通協調！總之，縣裡會全力支持你們！”
得到了秦柒主任的明確承諾，劉正茂今天來縣城的主要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
就在劉正茂準備告辭離開前，秦柒似乎想起什麼，叫住他，透露了一個重要消息：“小劉，順便跟你說一下。關於之前那封舉報信的問題，縣裡的聯合調查組已經徹底查清楚了。結論是，樟木大隊黨支部以及你個人，都是清白的，不存在所舉報的問題。另外，彭懷清反革命集團的案子，上級已經審定結案了。彭懷清本人是潛伏的特務，而且查實了他曆史上有人命案，罪大惡極，已經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他的兒子彭山以及同夥王天寶，也涉及命案，同樣是死刑。考慮到敖淌梅是女性，在團夥中作用相對次要，被判處無期徒刑。其餘幾個骨乾分子，分彆被判處三到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估計就這幾天，會派人到你們大隊召開宣判大會，公開宣判，以正視聽，也徹底消除不良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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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正式的消息，劉正茂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他挺直身體，誠懇地說：“感謝組織！徹底查清了事實，為我們樟木大隊支部洗刷了冤屈！”
從縣政府出來，劉正茂感到一陣輕鬆。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他站在大院門口，朝著肉食公司的方向望去，心裡嘀咕著：“序伢子和光茂這兩個家夥，肉買得怎麼樣了？可彆誤了晚飯燉蘑菇……”
中午來縣城的路上，劉正茂就把自己身上帶著的一些副食品票和煙票都塞給了序伢子。自從他利用江麓商店的名義，通過與衝州、雁城、省城等地煙廠進行物資交換後，劉正茂就徹底告彆了在黑市上高價買煙的日子。以前通過各種渠道積攢下來的那些即將過期的煙票，正好趁這個機會讓序伢子幫忙用掉，免得浪費。
采購二人組裡，吳光茂是家中的次子。他家是典型的農村家庭，生活基本自給自足，日常采購非常有限，而且都是由他母親吳嬸親自操辦。吳光茂雖然是大隊運輸隊的副隊長，每天開著拖拉機在樟木大隊和縣城各單位之間來回送貨，但他卻很少有機會進商店逛逛。一方麵是因為送貨時間緊，沒空閒；更主要的原因是，吳嬸持家嚴謹，對錢管得很緊，很少給吳光茂零花錢。身上沒錢，自然也就沒有進商店消費的動力和欲望。
今天可不一樣了。劉正茂給了序伢子錢和各種票證，在序伢子這個“購物達人”的帶領下，兩個人興致勃勃地把小小的縣城裡所有的商店——從百貨公司到副食品店，從煙酒專賣到雜貨鋪——都轉了個遍。
劉正茂從縣政府辦完事出來，走到縣城門口約定的集合點，沒看到拖拉機的影子。他想了想，又折返回縣公安局方向。果然，在公安局大院門外不遠處的樹蔭下，看到了吳光茂和序伢子正坐在拖拉機駕駛室裡等著他。
序伢子正低著頭，美滋滋地吃著一塊剛買的奶糕。劉正茂悄悄走到他身後，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問道：“喂！東西都買齊了嗎？”
序伢子被嚇了一跳，轉過身來，嘴裡還含著一大塊奶糕，含糊不清地咕噥著問：“茂哥？你……你沒在公安局裡麵啊？我們等半天了！”
“我早就從公安局出來了，又去縣政府辦了點事。吳哥，走，咱們回家了！”劉正茂一邊說，一邊利索地爬上了拖拉機後麵的車鬥。
“茂哥，你給的錢和票，我全都花光了！你看，買了這麼多好東西！”序伢子指著車鬥裡堆著的一堆東西，興奮地彙報著“戰果”。
劉正茂低頭一看，車鬥裡還真是琳琅滿目：幾條“金桔”牌和“飛鴻”牌的香煙；幾大塊肥瘦相間的豬肉和一副豬大骨；幾封用油紙包著的奶糕；還有醬油、豆瓣醬、醬菜、食鹽等調味品；甚至還有幾斤用牛皮紙包著的水果硬糖。
“行啊，收獲不小！”劉正茂滿意地點點頭。
晚上，華瀟春用序伢子買回來的食材，施展廚藝，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香噴噴的回鍋肉，還有一大鍋用豬骨頭和新鮮蘑菇一起燉的湯。蘑菇的鮮味和肉骨的醇厚完美融合，湯色奶白，香氣四溢。大家圍坐在一起，美美地飽餐了一頓。吳光茂也沒回家，留在序伢子家裡一起吃了晚飯，還喝了點小酒。
飯後，劉正茂要去支書郭明雄家商量事情。華瀟春對兒子頭上的傷還沒完全好，晚上單獨出門不太放心，便找了個借口，說自己也正好有事要找郭大娘幫忙，陪著兒子一起去了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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