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組織這麼大規模的外出活動,家裡必須有人坐鎮,以防突發情況。劉正茂主動承擔了留守大隊部值班的任務,負責處理可能出現的各種問題。
上午,陽光正好。肖長民、牛煉鋼、劉建國三人閒著沒事,爬到了劉正茂新房那平整的屋頂上,鋪了張舊報紙,坐下來打撲克牌,一邊曬太陽一邊消磨時間。序伢子則忙前忙後,給他們端茶送水,當好後勤。
撲克打了一個多小時,牛煉鋼覺得光玩牌沒點彩頭不過癮,把牌一扔,說:“老是乾打牌,不來點真格的,沒意思!不玩了!”
肖長民壞笑著問:“不打牌,那你想乾嘛?這大白天的大隊部靜悄悄的。”
牛煉鋼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腿腳坐在硬水泥地上時間長了,血液循環不暢)。他環顧四周,說:“好久沒來大隊仔細轉轉了,正好四處看看,活動活動筋骨。”
序伢子在一旁聽了,眼睛一轉,有了主意,他說:“牛哥,劉哥,大隊剛給劉知青劃了自留地,就在那邊坡上,還長滿荒草呢。要不……咱們去幫劉知青開荒?把地裡的草燒了,把地翻出來?”
牛煉鋼一聽,來了興致,笑著說:“這個主意好!走!去給劉正茂開荒去!咱們每人認領一塊地,比一比誰挖得快、挖得好!到時候種出菜來,咱們挖的地,收成對半分!怎麼樣?”
劉建國看著牛煉鋼那躍躍欲試的樣子,有點懷疑地問:“你?能吃得了這個苦?挖地可是實打實的力氣活!”
牛煉鋼用挑釁的眼神看著劉建國那相對單薄的身板,說:“怎麼?怕了?要不咱倆比一比?看看誰先喊累?誰才是真不能吃苦的?”
劉建國年輕氣盛,哪受得了這個激將法,立刻應戰:“比就比!誰怕誰啊!賭一包煙!就以一個小時為限,誰挖的麵積少,誰輸!敢不敢?”
肖長民多精明,馬上把自己摘出來,笑著說:“好!我和序伢子給你們當裁判!公平公正!”
序伢子立刻跑回家,拿來三把磨得鋥亮的鋤頭,分給牛煉鋼和劉建國每人一把。然後帶著他們來到離劉正茂新房一百多米外的一處向陽的坡地,指著一片長滿巴茅草和不知名野草的荒地說:“就是這裡了!大隊說了,劉知青能開出多少荒地,都算他家的自留地!劉知青家能得多少地,就看你們今天的表現了!”
實際上,按照政策,劉正茂作為單身知青落戶,按規定隻能分到一分地約66平方米)的自留地。但負責分地的生產隊長吳克強,覺得劉正茂為大隊做了這麼多貢獻,而且估計他也沒太多時間種地,就想做個順水人情。他對華瀟春說,在這片指定的坡地區域,劉正茂家能開出多少荒地,大隊都認可算作他家的自留地。
華瀟春原本的計劃,是等許二娃、王再進有空時,再請他們幫忙慢慢開荒。沒想到,今天序伢子靈機一動,用激將法忽悠著牛煉鋼和劉建國這兩位“免費勞力”先乾上了。看著牛煉鋼和劉建國摩拳擦掌、揮鋤開乾的架勢,序伢子和肖長民在一旁偷著樂,這下可給劉正茂家省了不少事。
上午,劉正茂獨自留守在大隊部辦公室值班。原本負責廣播站日常播音和新聞轉播的穀薇,被臨時抽調去協助組織學生春遊活動了。因此,今天上午的廣播新聞轉播任務,就由劉正茂代為完成。
他先簡單地打掃了一下辦公室的衛生,給兩個暖水瓶都灌滿了開水。然後,他熟練地打開廣播設備,調整好頻率,開始轉播省人民廣播電台的早間新聞節目。新聞轉播大約需要半個小時。劉正茂利用這段空閒時間,拿出自己的筆記本和鋼筆,抓緊時間將昨晚睡夢中回憶起的一些關於“前世”郝江山)的重要事件片段記錄下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摸索,劉正茂對自己腦海中這兩種記憶的湧現規律,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認識和掌握。他發現,當自己處於清醒狀態、精力充沛時,思維和記憶主要是由現在這個身體劉正茂)本身的經曆和認知主導的。然而,當身體感到疲憊、精神不濟時,或者在睡夢之中,那些屬於“前世”郝江山的記憶碎片,就會不受控製地、雜亂無章地“蹦”出來。
這些來自“前世”的記憶,大多模糊不清、支離破碎,就像一堆被打亂的拚圖碎片。有時會是一件影響深遠的大事輪廓,有時又可能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生活細節。而且,這些記憶碎片的時間線非常混亂,有些事件發生的時間點很清晰,有些則是幾件不同時期的事情混雜在一起,如同人在夢境中,思維跳躍性極大,邏輯也十分淩亂。
麵對這種情況,劉正茂采取的策略是“先記錄,後整理”。他堅持每天一有空閒,就把還能回想起來的夢境內容,無論清晰與否,都儘可能詳細地記錄在筆記本上。他相信,隨著記錄內容的增多,或許將來能從中梳理出一些有價值的線索和規律,方便自己在需要時查閱和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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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節目轉播結束後,劉正茂將擴音機的音量調小,切換到省台正在播放的音樂節目。喇叭裡傳出的,全是那個年代耳熟能詳的革命歌曲和紅色旋律。
處理完廣播站的事務後,劉正茂才開始處理今天需要他親自聯係的工作。他拿起辦公桌上那部老式搖把電話機的話筒。
他撥出的第一個電話,是打給南塘大隊的。接電話的正是新任大隊長王黃。王黃的父親不久前升任了黃金公社的副主任,南塘大隊原來的大隊長順理成章地接任了支書,而王黃則接替了大隊長的職位。
“喂,你好!請問是南塘大隊嗎?我找王黃大隊長。”劉正茂客氣地說道。
“哦,是王哥啊!你好你好!我是樟木大隊的劉正茂。”聽到王黃的聲音,劉正茂熱情地打招呼,“王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家新房那邊還有點收尾的活兒,想請你們大隊的泥木工師傅過來幫幫忙。想問一下,你們的人大概什麼時候能抽空過來?”
電話那頭,王黃似乎查看了一下安排,回答道:“正茂啊,我們這邊春耕掃尾也忙,估計還得等兩天才能抽得出人手。”
“好的好的,兩天後是吧?我心裡有數了,謝謝王哥!”劉正茂記下時間,接著又問了一個問題:“對了,王哥,還有個事想打聽一下。你們南塘大隊或者附近,有沒有手藝好、靠譜的打井師傅?我家想打一口水井。”
王黃有些不解地問:“打井?你們樟木大隊不是有電工班嗎?馬電工他們應該會弄這個啊?何必舍近求遠呢?”
劉正茂苦笑了一下,解釋道:“王哥,不瞞你說,前段時間不是有人寫匿名信舉報我,說我占大隊的便宜嘛。雖然組織上調查清楚了,是誣告,但這種事,瓜田李下,還是避避嫌好。我現在做事得更加注意影響。請大隊的電工班幫忙,就算我給錢,也難免有人會說閒話。所以我想,乾脆多花點錢,直接請外麵的師傅來打井,賬目清楚,誰也挑不出毛病來。花錢買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