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夏彌說著,適時地往他嘴裡倒上一點可樂。
“咕咚……”
芬裡厄滿足地吞咽著,巨大的眼睛舒服地眯了起來,如果忽略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龐大與猙獰,那表情竟帶著幾分屬於兒童的純真與愜意。
看著弟弟這副沒心沒肺、甚至旁邊還攤著幾本被放大了無數倍的、不知從哪裡弄來的漫畫書的樣子,夏彌心頭剛剛壓下去的那股無名火又“噌”地冒了上來。
“喂!芬裡厄!”她雙手叉腰,仰頭瞪著那巨大的龍頭,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咱們可是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兄弟’死了!諾頓和康斯坦丁,都沒了!你這家夥,怎麼一點緊迫感都沒有?就知道吃和看漫畫!”
芬裡厄無辜地眨了眨他那巨大的熔岩瞳仁,精神波動帶著委屈和茫然:“那我有什麼辦法嘛……姐姐,我連這裡都出不去……”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一種認命般的沮喪。
他的力量龐大無比,但形態的限製和尼伯龍根的束縛,讓他幾乎無法離開這片領域。
夏彌看著他這副“擺爛”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要是再這個樣子,天天除了吃就是睡,再看這些沒營養的漫畫,小心我以後再也不給你帶薯片和可樂了!”
“不要啊!姐姐!”芬裡厄立刻發出一聲哀嚎,巨大的龍頭“嘭”地一下伏低,幾乎貼到地麵上,那雙巨眼裡充滿了可憐兮兮的祈求,“我錯了!姐姐不要這樣嘛!”
看著弟弟這毫無君王尊嚴、隻會撒嬌賣癡的樣子,夏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最終隻能化作一聲無奈的冷哼。
姐弟倆或者說,姐妹弟?)又互動了一會兒,夏彌將剩下的零食都留給了芬裡厄,叮囑他“省著點吃”,這才轉身,再次登上那列幽靈般的火車,離開了尼伯龍根。
當夏彌再次回到那棟位於城市角落、充滿煙火氣的老舊居民樓時,夜幕已經降臨。
樓道裡彌漫著各家各戶炒菜的混合香氣,她抽動小鼻子,仔細分辨著——嗯,有紅燒肉的濃油赤醬,有清炒時蔬的清淡,還有……隔壁家似乎在炒醋溜土豆絲,而且醋好像放多了,酸味有點衝。
樓上還隱約傳來母親怒斥孩子不好好寫作業的吵架聲,夾雜著孩子的哭鬨和頂嘴。
樓道本身,也散發著一種老房子特有的、混合著灰塵、油煙和歲月痕跡的陳舊味道。
這一切,構成了最真實、最鮮活的人間景象。
但夏彌隻是無所謂的聳聳肩,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她拿出鑰匙,打開了自己那間狹小卻整潔的出租屋的房門。
“哢噠。”
門被關上的瞬間,仿佛也關上了外麵那個喧囂的世界。
她臉上那種刻意維持的、屬於“少女夏彌”的活潑與天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然後,又恢複成了清晨那個姿勢——雙手抱膝,將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她沒有開燈,任由房間被窗外的霓虹和路燈餘光染上一種曖昧不明的色調。
她就這麼靜靜地坐著,像一尊被遺忘在時間角落裡的雕塑,看著窗外最後一絲天光被夜色徹底吞噬,城市的燈火如同星河般漸次亮起。
喧囂是他們的,溫暖是他們的,爭吵與愛也是他們的。
她什麼都沒有。
她不屬於這個時代,不屬於這個燈火通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