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囚者,忐忑地等待著命運落定的那一刻。
但衛鈞的話,又一次讓他摸不著頭腦。
衛鈞搖頭道:“我說過,此非你之罪。既非你之罪,自然無罰。”
“這……”雷烈天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甚至都不知道,心中該做何感想。
更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宗主。
他能說什麼?
宗主一會兒說他無罪,一會說他抹黑。
轉眼又說無罪亦無罰。
在這樣的處境下,他應該說什麼呢?
他發現,他長著好好的一張大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了。
衛鈞臉上笑容儘沒。
忽然用一種冷漠的語氣道:“你固無罪,然你終為宗門之長老。既為長老,與魔有染,豈無罪乎?”
“……”雷烈天懸著的心,開始往下落。
卻並不是放下了心,而是向下墜落,朝著幽深的穀底滑行。
衛鈞繞來繞去,一條能言巧舌,終於還是給他賦予了罪責。
雷烈天不禁慘笑,內心苦澀如連黃。
“好一個宗主,好一個高高在上、榮譽與奪的大人物!”
隻一張嘴,既展現了宗主的氣度,給予了上位的關懷。
又為他判定了罪責,定下了不得不罰的律調。
如此種種,當真讓人無話可說!
此時的他,連一句話的爭辯,都無法言說。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明白,多說無益。
好與壞,榮與辱,罪與過,宗主皆已道出。
來龍去脈,擺在眼前。
罰與不罰,已非爭辯可奪。
他已無言語爭辯的餘地。
此事,甚已非宗主可裁。
而是在客觀事實框定下的,不得已而為之之難事——宗主自不想罰,宗主亦有心為其開脫,但事實又如何?
宗主一句話,能洗脫他染魔的事實嗎?
宗主一句原諒,能剝奪他身為長老的職責嗎?
宗主一句無罪,能讓他在如此巨大的風波中全身而退嗎?
不能!
不能!
當然不能!!
宗主乃為一宗之主,一派之尊。
並非一言之主,一事之宰。
宗主,乃是整個青雷宗的宗主。
是威臨十方天的頂級強者。
他固然憐憫雷烈天的遭遇,有心為他開脫,也的確極力為他免責。
但雷烈天若是不責,這一宗之主如何平他人之憤?
如何回應萬眾的疑惑?
如何應對,天下人之側目?
有些事情,發生與不發生之間,就是有著本質的區彆。
雷烈天若未染魔,一切自當無事。
但他畢竟染魔,當真染魔,那便絕非一句“無責”便能開脫。
衛鈞擺出不予責罰的姿態,便是在用一宗之主的身份,對雷烈天施以庇護。
但他若真的不責,實無法向宗門上下交代。
更無法,麵對此界諸方宗派的質疑。
“雷烈天罪無可恕,請求宗主……重罪嚴懲!”
雷烈天長歎一聲,說出了讓自己都要死心的話。
這句話,不是他真正的心聲。
今日之事,他於心無愧,於宗無疚。
他的內心,當是無責。
但他卻知,宗主已無法為他開脫——所謂高處不勝寒,站在衛鈞的位置上,很多事情,已經不能以個人的感受去評判。
放眼十方天這一方大世,青雷宗之主,更不能給那些勁敵,留下難以辯駁的話柄。
所以衛鈞說,他無罪,不當罰。
但又說,他長老之身無以免責。
“你縱求罰,我又於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