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枚作為信物的羅盤,以及陳凡話語中透露出的“胡煒仁厚掩護”、“臨終托付”的細節,讓不少西印宗修士眼中的敵意稍減,換上了驚疑不定和幾分兔死狐悲的黯然。
當然,懷疑者更多。
幾名胡煒的親信弟子更是眼眶通紅,厲聲質問:“空口無憑!我師父何等修為,豈會輕易隕落?定是你這天一宗的賊子害了他!”
陳凡立刻露出惶恐又委屈的神色:“道友明鑒!我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當時情景慘烈無比,三百多支數十斤的三翅鳥啊,從高空衝撞而來,在無法動用法力的地方,我們隻能硬扛。
胡執事高義啊,我等感激涕零,豈敢加害?這羅盤便是明證!
若非胡執事信任,此等指引方向的緊要之物,怎會在我手中?”
陳凡指著羅盤上西印宗特有的標記,聲音慷慨激昂:“更何況,若我真有害人之心,又何必自投羅網,來到此地?”
邏輯似乎說得通。
尤其是“自投羅網”這一點,讓不少人的疑慮動搖。
在這絕地,一個落單的天一宗修士,跑到西印宗大本營來撒謊尋死?
可能性似乎不大。
眾人的目光,最終齊齊投向中央的副掌門胡森。
胡森不知何時已睜開眼睛,那雙狹長的眼睛如同冰錐,冷冷地刺在陳凡臉上,仿佛要將他從裡到外看透。
陳凡努力維持著悲傷與坦誠的表情。
這老家夥,氣息比胡煒陰沉可怕得多。
沉默持續了數息,冰穀中隻有風聲嗚咽。
胡森目光在羅盤上停留片刻,又掃過陳凡看似誠懇的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煩躁與……急切。
他正在進行的儀式急需足夠的人數,每多一人,成功的把握便大一分。
胡煒小隊覆滅已是損失,眼前這個送上門來的、看似“知恩圖報”又願意“代勞”的天一宗小子,雖然來曆可疑,但其修為想必也不低,隻是在此地無法動用靈力,與凡人無異。
神識也無法窺探。
若他真有異心,在這上百同門圍困、儀式啟動的當口,又能翻起什麼浪花?
更重要的是,他太需要人了。
時間,可能也不夠了。
“既是我侄兒臨終所托,信物在此,姑且信你。”
胡森緩緩說道,語氣依舊冰冷,“眼下,確有一樁緊要之事,需眾人合力。你既願代煒兒儘責,便入列吧。”
“多謝副掌門信任!”
陳凡露出一抹感激又沉重的表情,依言走向那巨大的圓圈內,在西印宗修士們依舊充滿審視和戒備的目光中,找了一個邊緣的位置,學著他們的樣子盤膝坐下。
冰麵寒意刺骨。
陳凡悄悄調整了一下坐姿,袖中的手,輕輕握住了一枚骨刺。
胡森見眾人重新安靜下來,不再理會陳凡這個小插曲,他雙手捧起那暗紅色的陣盤,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
“時辰將至,血脈為引,神識彙聚,叩開天門!諸位,隨我起陣!”
話音落下,他率先用指甲劃破左手食指指尖,一滴濃稠的、隱隱泛著暗光的鮮血滲出,滴落在陣盤中央的凹槽中。
如同接到無聲的指令,圍坐的上百西印宗修士,無論心中是否完全甘願,都肅然劃破自己的指尖,將鮮血滴向麵前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