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門在他們三人身後緩緩合上，隔絕了內外。
超市外的世界，處處都潛藏著危險。
倒塌的廣告牌，破碎的櫥窗，散落的垃圾和暗紅的血跡，儼然一幅標準的末日街景。
空氣裡飄蕩著淡淡的焦糊和血腥味，還有遠處的不明硝煙。
三人保持著警惕，沿著街道邊緣搜索乾燥，好燒的木材。
路邊的斷裂樹枝，廢棄店鋪裡散落的木質桌椅殘骸都是目標。
李銳一邊用腳踢開一塊腐朽的木板，一邊忍不住看向旁邊正在費力掰斷一根粗樹枝的陳薇。
他憋了一路的話，終於還是問了出來，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懟，
“陳薇...隊長...還有萌萌，他們被她殺了...你就...真的一點都不難過嗎？”
陳薇的動作停住了。
她直起身，手裡握著那根斷枝，臉上那種執行任務時的興奮感褪去了一些。
她沉默了幾秒，側過頭看向李銳，眼神複雜，但又帶著清晰的堅定。
“我當然是難過的。”
陳薇平靜的回答，
“張隊對我們很好，萌萌雖然嘴硬，但人也不壞。
朝夕相處，並肩作戰過，說一點不難過是假的。”
李銳愣住了，沒想到她會承認。
“但是，”
陳薇話鋒一轉，眼神驟然亮了起來，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
“比起難過，現在的我更開心！”
她握緊了手中的斷枝，
“李銳，你還不明白嗎？跟著張正武，我們隻是在掙紮求存，能活一天算一天！
就算這樣，還要去分心照顧那些並不值得的所謂同窗同學。
我覺得並不值得，我的內心也是不願意的！
就像昨夜，我們拚儘全力，最後要不是蘇姐來了，我們所有人估計都得死在那裡。
可跟著蘇姐...”
陳薇說著指向身後超市的方向，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激動，
“我們看到了什麼？v3的核心！穩固的庇護所！豐富的物資！
她一個人就能輕鬆清空外麵的怪物！
這才是真正的活路！一條能讓我們變得更強，更有希望活下去的路！”
陳薇頓了頓，看著李銳依舊茫然的臉，語氣斬釘截鐵，
“我難過，是因為過去的羈絆和人性的本能。
但我開心，是因為我找到了更適合我，更讓我向往的方向！這二者並不矛盾！”
李銳被陳薇這番話震住了。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昨夜器材室的絕望和超市的安寧，對比太過鮮明。
他下意識的看向一直沉默的收集著碎木片的王哲。
“王哲...你呢？你怎麼想？”
李銳的聲音帶著求助的意味，
“你也覺得這樣...是對的嗎？”
王哲停下手中的動作，沒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頭，鏡片後的目光越過李銳，投向遠處被廢墟切割的天空，不知道在看什麼，在想什麼。
片刻後，他才緩緩轉過頭，看向李銳，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李銳，”
王哲的聲音沒有波瀾，
“你也想活下去，不是嗎？”
一句反問，
讓李銳渾身一震，所有想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是啊，他也想活下去，這個最簡單也最殘酷的欲望，擊潰了他心中所有關於道德，關於情誼的掙紮。
他頹然的低下頭，不再言語，隻是更加用力的將腳邊的木塊踢到一起，將所有的迷茫和不安都發泄在這無意義的動作上。
陳薇看著李銳的反應，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繼續低頭收集柴火，動作更加麻利。
王哲則重新沉默的繼續投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