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消毒水的味道在病房裡彌漫,朱稚抱著那個洗得發白的枕頭,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眼神空茫又帶著一絲詭異的溫柔。
她輕輕拍著枕頭,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搖籃曲,聲音細細軟軟,像是怕驚擾了懷中的“嬰兒”。
“寶寶乖,睡覺覺哦,舅舅在這裡看著你呢。”她側過頭,對著空氣露出一個母性十足的微笑,然後又低頭,用臉頰蹭了蹭枕頭,“媽媽的小寶貝,不怕不怕,爸爸很快就來接我們了。”
於家舅舅站在病房門口,手緊緊攥著門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這已經是朱稚這樣的第二周了。
自從知道孩子沒了,她就變成了這樣,把枕頭當成了她的孩子,一會兒喂奶,一會兒換尿布,嘴裡不停地念叨著。
他試圖和她說話,試圖讓她清醒過來:“友善,那是枕頭,不是孩子……你的孩子在這……”
話沒說完,朱稚猛地抬起頭,眼神變得淩厲起來,像一隻護崽的母獸:“你胡說!這是我的寶寶!你看,他還在對我笑呢!”
她把枕頭抱得更緊了,警惕地看著於家舅舅,仿佛他是什麼要搶走她孩子的壞人。
於家舅舅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看著朱稚那張曾經明媚如今卻布滿憔悴和瘋癲的臉,隻覺得一陣無力和崩潰。
他該怎麼辦?他可憐的女兒,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他背過身,肩膀微微顫抖,一聲壓抑的歎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氣裡。
這無邊無際的絕望,快要把他也吞噬了。
此時此刻,他感到無比困惑和無助。麵對眼前的困境,他實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來解決問題。
無奈之下,他隻能撥通姐姐的電話,希望她能夠伸出援手,幫助自己收拾這個爛攤子。
其實這種情況對他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但每次遇到麻煩時,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向姐姐求助。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頻繁地依賴家人,讓他逐漸養成了一種習慣——隻要有事情需要處理,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找姐姐幫忙。
夏家
電話那頭不斷有喘氣聲傳來,房間有些安靜得可怕。
可對於弟弟電話裡說的一切,於靚卻傻眼了,“什麼叫孩子生下來就沒了,什麼叫友善受刺激瘋了?”
友善怎麼會……
“”你在哪兒?友善到底怎麼了?”
“姐,你快來吧,友善她現在……我是兜不住了,我沒轍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友善她現在……求求你,你快來看看她吧。”
“啪!”
電話落在地上,女人終於忍不住暈了幾秒,直接一頭歪倒在地上。
待回過神來,四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嘴裡喃喃自語:“啊啊啊啊啊……友善……我的友善……”
不止是夏友善受不了刺激,於靚覺得自己也受不了這個刺激。
好好的千金寶貝兒,好好的女兒,怎麼會瘋了?
為了一個見異思遷的男人,把自己逼瘋了!
“嗚嗚嗚……我的女兒啊,我的友善……”
於靚輾轉幾次,瘋了似的趕到了女兒所在的醫院,剛衝進病房,就看到朱稚正抱著枕頭搖晃,嘴裡還哼著那奇怪的搖籃曲。
她的心猛地一揪,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友善,媽媽的友善,我的寶貝……”她撲過去,想要抱住朱稚。
朱稚卻猛地躲開,警惕地看著她,“你是誰?你要搶我的寶寶!”
於靚的手僵在半空,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女兒會變成這副模樣。
於家舅舅在一旁無奈地歎氣,“姐,我真的儘力了,都怪我,都怪我做事不靠譜都怪我多嘴你打我吧。”
於靚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緩緩蹲下,輕聲說:“友善乖,媽媽不會搶你的寶寶,媽媽是來幫忙照顧寶寶的。”
朱稚狐疑地看了她一會兒,這才慢慢放鬆了警惕。
於靚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想辦法讓女兒好起來,讓她重新變回那個活潑開朗的夏友善。
她心中的怨念如潮水般洶湧澎湃,無法遏製地向鐘浩天傾瀉而去。
眼看著女兒神神叨叨誰都不認得的樣子,女人內心的理智已經徹底被淹沒了。
什麼講道理,已經不存在了。
若不是因為這個男人三心二意、朝秦暮楚,要不是他媽媽歉貧愛富招惹友善,又怎會有今天這些事?
要不是他們母子,友善還是那個涉世未深的友善呢!
如今,友善遭遇這般慘禍,全都是拜他所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