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真穿著剪裁得體的米白色西裝套裙,踩著七厘米的細高跟鞋,步履從容地走在公司的大堂裡。
她剛結束一場跨國視頻會議,眉宇間還帶著一絲工作後的利落與疲憊,鬢角的碎發被精心彆到耳後,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
手腕上簡約的機械表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每一處細節都透著成功女性的精致與氣場。
作為公司最年輕的項目負責人,楊真真這幾年幾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從最初的職場新人到如今能獨當一麵,她熬過無數個通宵,談成過棘手的合作,也扛過瀕臨失敗的項目。
生活被密密麻麻的工作填滿,那些塵封在過往的人和事,早已被她壓在了記憶的最深處,無暇顧及。
“楊經理,這邊請,合作方已經在會議室等候了。”助理小陳快步跟在她身後,輕聲提醒。
楊真真微微頷首,正要抬步走向電梯廳,大堂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鬨聲,夾雜著保安的嗬斥和男人的嘶吼,打破了寫字樓應有的安靜。
“讓我進去!我要找你們負責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和我們公司合作,你們隻會轉賺得盆滿缽滿。”男人的聲音嘶啞乾澀,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急切,在空曠的大堂裡回蕩。
“先生,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沒有預約不能進入辦公區域!”
兩名穿著黑色保安製服的工作人員一左一右架著男人的胳膊,試圖將他拖拽出去。
那男人身形消瘦,身上套著一件洗得發白、沾滿汙漬的襯衣,袖口磨出了毛邊,牛仔褲膝蓋處破了兩個大洞,沾滿了塵土。
昔日長而精致的長頭發亂糟糟地糾結在一起,像是很久沒有清洗過。
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大半張臉,而下巴和臉頰上布滿了濃密雜亂的胡須,枯黃乾癟,完全遮住了原本的輪廓。
楊真真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眉頭微蹙。
她向來不喜歡這種混亂的場麵,隻是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掃過那個被保安架著的男人,心頭莫名地竄起一絲異樣的熟悉感,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
“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當年也是在這裡和你們公司談過千萬級彆的項目的!”
男人還在掙紮,手腳胡亂地揮舞著,鞋子在地麵上蹭出刺耳的聲響,臉上滿是狼狽與不甘。
他用力地扭動著頭,試圖擺脫保安的控製,額前的碎發被甩開,露出了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渾濁而黯淡,卻又帶著一絲瘋狂的執念。
就在這時,男人的目光越過人群,猝不及防地與楊真真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楊真真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呼吸瞬間停滯。
她怔怔地看著那個男人,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荒謬到讓她不敢相信的念頭在瘋狂滋生。
怎麼會……是他?
鐘浩天?那個曾經讓她愛過、痛過、最終心死的前夫?
那個當年容貌俊朗、意氣風發,走到哪裡都能吸引一片目光,被人稱作“美貌逼人的青年才俊”的鐘浩天?
眼前這個邋裡邋遢、胡子拉碴、渾身散發著異味,被保安像拎小雞一樣架著,連基本尊嚴都顧不上的男人,怎麼可能是他?
楊真真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指尖微微顫抖。
她幾乎是貪婪地打量著那個男人,試圖從那張被胡須掩蓋的臉上找到一絲當年的痕跡。
她記得他的眉骨很高,眼睛很大很亮,笑起來的時候很勾人,看狗都像在看情人。
皮膚是健康的白,長發精致乾淨而清爽。
可眼前的男人,眼窩深陷,眼白布滿了血絲和渾濁的黃色,曾經英挺的眉骨被雜亂的頭發和胡須遮擋,完全沒了往日的神采。
他的臉頰凹陷下去,顯得顴骨格外突出,嘴唇乾裂起皮,還沾著一些不知名的汙漬。
這幾年,她一心撲在事業上,公司上市、拓展海外市場、晉升項目負責人,她的人生在一步一個腳印地往上走,早已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那個背叛了她、傷害了她的人。
偶爾從朋友口中零星聽到一些關於他的消息,無非是和夏友善糾纏不清,投資失敗,生意落魄,但她從未想過,他會落魄到如此地步。
“楊經理,您怎麼了?”助理小陳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切地問道。
楊真真沒有回答,隻是目光死死地盯著鐘浩天,心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交織在一起,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有震驚,有難以置信,有物是人非的感慨,還有一絲早已被歲月磨平的、淡淡的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