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過去,臘月的寒意愈發刺骨。
海邊的寒氣越來越重,凜冽的西北風就像是刀子般,晝夜不停的呼嘯著,卷起滿地的枯枝敗葉,拍打得門窗哐哐作響。
鉛灰色的天空壓得很低,西北風裹著鹹腥味往人骨頭縫裡鑽,連平日裡喧鬨的碼頭都靜得隻剩下海浪拍打岸邊礁石的悶響。
靠海吃海的漁民們,隻能裹著單薄的棉襖,縮在?裡,眼巴巴的看著那片狂暴的海麵,臉上寫滿了無奈與焦灼。
不能出海,就意味著沒有收入。
年關將近,家家戶戶都指望著多掙點錢過個豐盛的年,如今隻能望洋興歎,乾著急。
陳業峰這幾天也閒在家裡,他裹緊了厚衣服,站在自家院子裡搖動的大樹,眉頭擰成了疙瘩。
這天氣彆說出海,就是在岸邊多站一會兒,耳朵都能凍得失去知覺,靠海吃飯的漁民們隻能守著空蕩蕩的漁網,坐在家裡乾著急。
無法出海,他同樣沒有收入。好在之前積攢了不少,現在也不至於這麼窘迫。
“阿峰,進來喝碗薑茶暖暖身子!”屋裡傳來陳母的聲音,伴隨著鋁鍋碰撞桌麵的輕響。
陳業峰應了一聲,轉身往屋裡走,剛推開木門,一股熱氣就撲麵而來。
他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接過陳母遞來的薑茶,滾燙的液體滑過喉嚨,暖意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
就在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斷斷續續的哽咽聲
。陳業峰和陳母對視一眼,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陳父放下手裡的水煙筒,皺著眉說:“這大冷天的,誰會來咱們家?”
說著,他起身去開門。
“吱呀”一聲,院門被推開。
院子外麵,胡大爺佝僂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棉襖,袖口磨得發亮,花白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看起來比上次見麵時又蒼老了不少。
看到陳業峰一家人,胡大爺的眼淚又忍不住湧了上來,他踉蹌著走進院子,眼圈微紅,聲音沙啞地說:“阿峰,我…我實在沒辦法了……”
陳業峰趕緊上前扶住他,把他讓進屋裡,又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胡大爺,快進屋,外麵風大,冷得很,有話慢慢說。”
胡大爺接過水杯,雙手不停地顫抖,熱水濺出來燙到了手也沒察覺,隻是一個勁地歎氣。
“狗蛋……狗蛋那混小子,他非要去島國!”胡大爺猛地抬起頭,眼睛紅腫得像核桃,“我怎麼勸都不聽,說那邊能掙大錢,還說那個蛇頭跟他說好了,到了那邊有路子,指定能賺大錢。這都要過年了,他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啊!”
陳業峰和陳父陳母對視一眼,微微有些發愣。
上次台風過後,狗蛋去找外鄉人買房,結果被那個外鄉人叫來人打了一頓,沒想到現在竟然琢磨著還要去島國。
陳母忍不住皺起眉頭,小聲嘀咕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出國?那島國遠隔重洋的,萬一出點事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