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業峰駕著驢車,不緊不慢地拐進了縣一中旁邊一條僻靜的林蔭路。
午後的陽光被濃密的梧桐樹葉灑落下來,在地上印出斑駁晃動的光點。
相比校門口的喧鬨,這裡顯得格外幽靜,隻聽得見驢蹄踏在土路上的“噠噠”聲和車輪的“吱呀”聲。
一直走到路深處,在一棵格外粗壯、枝繁葉茂的老梧桐樹下。
陳業峰嘴裡“籲”了一聲,勒住了毛驢。
他利落地跳下車,把韁繩熟練地繞在樹乾上,打了個結實的結,又從車鬥裡抓了把早上出門時帶的乾草料,放在毛驢嘴邊。
“啊嗯~啊嗯~哧!”
毛驢順從地低頭咀嚼起來,發出滿足的響鼻聲。
馬良宇也跟著跳下車,他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又看看耐心喂驢的陳業峰,心裡有些打鼓,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阿……阿峰哥,你帶我到這兒來,是有什麼要緊事要說嗎?”
陳業峰沒立刻回答,他拍了拍手上的草屑,徑直走到樹蔭下那片乾燥的草坪上,很隨意地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朝馬良宇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坐下。
馬良宇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他畢竟是個半大小子,性格裡也有幾分不拘小節的爽快,見陳業峰如此隨意,他便也放下了那點拘謹和忐忑,學著陳業峰的樣子,席地而坐,隻是姿勢略顯僵硬,遠沒有陳業峰那般自然。
這時,陳業峰做出了一個讓馬良宇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伸手從自己那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舊外套內兜裡,摸索出煙盒,打開從裡麵抽出一根“萬寶路”,遞到了馬良宇麵前。
喲,還是進口煙。
馬良宇看著紙盒上的牌子,神情明顯一愣。
但他的眼神裡很快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地左右瞟了瞟,連連擺手,裝腔作勢說:“阿峰哥,你遞給我乾嘛,我……我不會這個。”
陳業峰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如炬地掃過馬良宇垂在身側、下意識微微蜷起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那裡隱約能看到一絲不易察覺的淡黃色煙漬。
“彆跟我這裝相了。”他語氣平,卻帶著幾絲狐狸的味道,“我瞧你手指頭都泛黃了,這煙齡,指不定比我還長呢。放心,這兒離學校遠著呢,周圍鬼影子都沒一個,沒人看得見。”
馬良宇被戳穿了偽裝,臉上瞬間漲紅,支吾了一下,眼見抵賴不過,隻好訕訕地伸出手,有些彆扭地把那根煙接了過去。
他接煙、夾煙的動作一氣嗬成,指尖穩定,那熟練程度,確實不像個生手。
他剛把煙夾穩,陳業峰卻突然把臉一板,帶著點戲謔又帶著點威脅的口吻道:“喲,這動作挺溜啊?還跟我說不會?信不信我回頭就上你們學校,找你們班主任好好嘮嘮,就說你們班馬良宇同學,抽煙的姿勢那叫一個老道?”
馬良宇夾著煙的手頓時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圓,張了張嘴,半天才擠出一句:“阿峰哥,你……你這……也太陰了吧?”
那表情,彆提有多逗了。
看他那窘迫的樣子,陳業峰終於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剛才故意板起的臉瞬間冰雪消融:“逗你玩呢…看把你嚇的。你看老子是那種打小報告的人嗎?”
說著,他變戲法似的又掏出一盒“泊頭”牌火柴,“嗤”一聲劃燃,用手攏著火焰,遞到了馬良宇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