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利落地跳上岸,迅速係好纜繩,然後轉身麵對越聚越多的人群,深吸一口氣,朗聲解釋道:“各位鄉親,這不是我們捕的魚獲,這是一頭斑海豹,是保護動物,我們在礁島上發現它的時候,它就已經受了重傷,我們是把它帶回來救命的。”
“保護動物?”人群中響起一片疑惑的聲音。
這個詞彙對於八十年代初、靠海吃海的漁民們來說,實在太陌生了。
大海給予他們食物和生計,海裡的東西,在他們看來,和地裡的莊稼、山裡的野獸一樣,都是可以獲取的資源。
聽到這話,碼頭瞬間沸騰了…
“阿峰你傻啊…一兩百斤的東西,就算賣肉也能換幾十塊,你們這樣救一頭野物,能當飯吃?”
“就是啊,陳業峰,聽嬸子一句勸,彆犯傻,這野物救了也沒用,還不如換錢實在。”
“啥保護不保護的?海裡撈上來的,不就是誰撈到算誰的?”一個滿臉橫肉、叼著煙卷的漢子不以為然地嚷道,“阿峰,你們運氣好撿到這大家夥,拉到城裡,光是這身皮肉就能賣不少錢吧?”
“就是就是…費那勁兒救它乾啥?救活了還能給你下小海豹不成?不如賣了實在,大家夥還能跟著沾光分點湯喝!”
旁邊竟然還有人起哄。
七嘴八舌的勸說聲帶著質疑,吵得陳業峰頭都疼。
陳業峰的眉頭擰了擰,儘量讓自己保持著冷靜:“話不能這麼說…這海豹跟我們認識,去年我們還救過它一次,它通人性,現在它傷成這樣,我們不能見死不救,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就算是真賣掉,估計也賣不了幾個錢。
到了後世,斑海斑的數量越來越稀少。
這要是能救回來,也算是做一件好事,就當重生回來為自己積點善德了。
“通人性?嗬嗬,阿峰,你莫不是出海把腦子也吹糊塗了?跟個畜生講情分?”小碼頭上有個叫李老四的人嗤笑道,“大夥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圍觀的人群中確實有不少人點頭附和。
在這個物質尚且匱乏的年代,對於這些終日與風浪搏鬥、掙辛苦錢的漁民而言,一頭一兩百斤的海獸意味著實實在在的金錢,而“保護動物”、“救生”這些概念,顯得那麼虛無縹緲,甚至有些可笑。
“阿峰說救,那當然得救。”阿財終於忍不住了,跳上岸,站到陳業峰身邊,梗著脖子喊道,“這是我們的船,我們撈到的東西,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你們管得著嗎?”
之前豹豹還帶著海豚幫他們圍捕海魚,讓他們賺了不少錢呢。
“五叔。”陳業峰拉了他一把,知道他這樣隻會激化矛盾。
他環視一圈,看到大多數人是看熱鬨的心態,但也有少數眼神裡帶著不懷好意的人。
必須儘快把事情定下來,也沒有時間跟這些人在這裡耗下去。
他知道,現在不是爭辯的時候,每一分每一秒對“豹豹”來說都至關重要。
這時候,陳業新跟二胖也趕來了,他們是過來接魚貨的,現在鎮上水產店也開門做生意了。
看到兩人到來,陳業峰也是一喜,連忙對他們說道:“大哥,二胖,船上的魚獲就交給你們了,能拉去店裡的就拉去店裡,要不然都讓王富貴收了。”
對於大哥跟二胖兩人,陳業峰自然信得過的。
等會得要去一趟衛生所,她是他們村唯一的醫生,隻能看看她能不能醫治了。
說完,轉身和阿財重新跳回船上,再次小心翼翼地托住“豹豹”沉重而柔軟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