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這種極端的雷雨大風天氣,出於安全考慮,所有的漁船都隻能乖乖地停在港灣裡。
無法出海,就意味著這一天沒有任何收入。
對於像陳業峰這樣有積蓄的人來說還好,但是像那些租船或者靠每天捕魚收入維持生計的漁民來說,停航一天就是實實在在的損失。碼頭上、漁村裡,常常能聽到漁民們聚在一起,望著陰沉沉的天空,抽著悶煙,嘴裡不停地抱怨:
“這鬼天氣,還讓不讓人活了,剛晴了幾天,又來了!”
“家裡等著米下鍋呢,這雨再下兩天,這個月又難熬了。”
“唉,眼看這幾天魚情正好,偏偏來這出,真是急死人!”
“海龍王這是發脾氣咯,咱們這些小民就得受著。”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焦灼和無奈的情緒。
陳業峰雖然家裡有些存款,可看著不能出海的船隻,心裡也難免有些著急。
每一天的停滯,都是收入的延遲,都是計劃進度的拖慢。
他隻能利用這些不能出海的時間,修補漁網、整理釣具、檢查船隻發動機。
時不時去海邊轉轉,海灘上撿些海鮮,或者從定置網裡麵撈點收獲,也算是得到了一些補償,也不至於坐吃山空,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而比雷雨更令人渾身不自在的,是隨之而來的“回南天”。
這是在南方沿海地區,冬春交替的早春時節特有的一種令人厭煩的天氣現象。
通常是在一次不太強的冷空氣影響之後,暖濕氣流迅速反撲,氣溫快速回升,而地麵、牆壁因為熱容量大,升溫慢,其表麵溫度仍然較低。
當溫暖潮濕的空氣接觸到這些冰冷的物體表麵時,空氣中的水蒸氣就會達到飽和狀態,迅速凝結成細小的水珠。
於是,整個世界仿佛都被水浸泡過一樣。
牆壁、地麵、玻璃窗,到處都在“冒汗”,濕漉漉的,用手一摸,一手的水汽。
衣服洗了根本晾不乾,摸起來總是潮乎乎、涼颼颼的,穿在身上極其難受。
放在櫃子裡的被子、衣物也感覺能擰出水來,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黴味。
走在外麵,空氣仿佛都能擰出水來,霧氣昭昭,能見度很低。
就連呼吸空氣,都感覺是沉重濕潤的空氣湧入肺裡。
這種無處不在的濕氣,似乎能滲透進骨子裡,讓人感覺渾身黏膩,關節都像是生了鏽,活動不暢。
心情也極易變得跟這天氣一般,使人沉悶、壓抑、煩躁……
陳業峰家裡的地麵也是滑膩膩的,需要不停地用乾拖布擦拭。
“他奶奶的,再這樣下去,老子的內褲都全部發黴了。”
陳業峰站在家門口,看著外麵霧氣彌漫、細雨蒙蒙的世界,感受著空氣中那令人窒息的濕度。
他深吸了一口潮濕的濃得化不開的濕氣,不由歎口氣,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
屋子裡,正在用乾抹布一遍遍擦拭櫃子表麵水珠的陳母聽到了兒子的抱怨,不由搖了搖頭,開口道:
“行了,阿峰,彆儘說些沒用的牢騷話。老天爺要下雨,娘要改嫁,誰還能攔著不成?”
她放下那塊已經濕透的抹布,“對了,你大舅那邊,最近有什麼信兒了沒?本來開春就該動身去斜陽島了,這一耽擱,都拖了這麼久,總不能這麼耗子,阿英的肚子……”
阿英的肚子越來越大,其實陳母想說這個。
可一想到什麼,立馬謹慎的看了看院子外麵,就生生掐斷。
陳母的話點到即止,但陳業峰心裡明鏡似的。
去斜陽島,表麵上是趕春汛,出海打魚。
更隱晦的一層,是為了躲避眼下越來越緊的風聲。
今年查的更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