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昆的表情瞬間凝固了,半晌,他才笑了一下,眼底卻翻湧著難以掩飾的惡意:“行啊,那就去吧。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不然我有的是機會隨便弄死你!”
雲楓低著頭,任由桑昆拖拽著自己下樓,表情深邃仿佛在思考什麼,但又什麼都沒有說。
酒店客房裡,慕淩一直貼著房門邊上聽,他臉色越來越陰沉,隨著單元門重重的一聲響,他什麼也聽不到了,外麵一片寂靜,靜得好像掉落一片灰塵都能聽到。
慕淩咬了咬牙,大步流星地走到衛生間旁,猛地拉開了門。
衛生間的空間不大,看起來甚至有些簡陋,馬桶和浴池都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顯然被刻意打掃過。
然而馬桶邊的垃圾桶裡,扔著雜七雜八的亂紙,揉成了一張又一張的紙團。
慕淩一腳踢翻了垃圾桶,一支空空的注射器從紙團下麵滾了出來,那反光的透明外殼是那樣刺目,紮得慕淩眼睛生疼。
他忽然一瞬間極想毀掉這一切,他想破壞掉目所能及的各種物品,也包括人。
可是此時偌大的衛生間裡隻有他一個人,空空蕩蕩的衛生間並沒讓他的心變得寧靜,反而心臟被無邊無際的憤怒填滿。
他的眼神變得可怕,猛地一拳砸在浴室的白瓷磚上,發出重重的一聲響。
瓷磚裂開了縫隙,指間溢出了鮮血。
慕淩狠狠地磨著後槽牙,猛地轉回身,一把拉開衛生間門衝了出去,當他拉開單元門把手時,樓道裡已經空無一人了。
那兩個人早已走得乾乾淨淨,就連人聲都聽不見了。
慕淩眼底裡泛出濃重的恨意,一步一步重重踩在一階階樓梯上,追隨著二人走過的路線,下樓了。
潔白無瑕纖塵不染的大廈內,實驗室門邊,阿岑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原子筆,狀若無意地望向正向自己這邊走來的二人。
雲楓一臉疲憊,幾乎是被桑昆拖拽而來的,腳步也極其不穩,甚至有些站不住的意味。
桑昆則麵帶和煦的微風,另一隻手衝阿岑輕輕一揚,那份合同赫然出現在眼前。
阿岑挑了挑眉,啟唇道:“這什麼?”
桑昆春風得意道:“看看你的成果!你果然治好了他,他和咱們的一個大客戶磋商會談,簽下了這份合作共贏的合同!這都是你的功勞啊!”
阿岑歪了歪頭,不置可否,桑昆還欲上前一步,嘴唇微動想說些什麼,卻被阿岑止住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沒什麼事兒你就回吧,我要再研究下他的腦部結構,他現在可是我重要的研究材料,沒什麼事你就彆來打擾我了。”
桑昆涼颼颼地瞥了雲楓一眼,那目光如淬滿毒液的蛇牙,恨不得將他吞吃殆儘。
阿岑卻像沒有看到桑昆的目光,她徑直上前扶住雲楓的肩膀,挽著他的胳膊邁入實驗室的大門,頭也不回地道:“拜拜了昆哥,您忙您的,接下來的時間屬於我和他了。”
桑昆怒道:“誒你……”他正要追上去,實驗室的大門卻在他眼前迅速合上了,把外界與內部隔絕成兩個世界,桑昆甚至根本聽不到裡麵發出的任何聲響。
他氣急敗壞,重重地罵了一句:“艸!”然後就狠狠踩著皮靴揚長而去了。
實驗室裡,門剛一合上,阿岑就按著雲楓的脈搏,關切地看著他:“你怎麼樣?還能堅持嗎?咱們要不要先拍個ct?”
雲楓泄出一口氣,身子軟軟地倒在座椅裡,喘息著,微微地搖了下頭,呼吸逐漸急促,臉色白得像一層紙。
阿岑推著帶滑輪的椅子進入內室,將雲楓小心地扶到床上,再從一排上著鎖的藥櫃裡找出一支無色透明注射液,轉過臉來,緩緩地看著雲楓,柔聲道:“那你先睡會兒吧,一切等醒了再說。你不用擔心,沒人能隨便進來這裡,他們沒有門禁卡,隻有我從裡麵開門,他們才能進來。”
雲楓始終注視大門方向的雙眸這才收回了警惕的神情,看著阿岑將那管藥液注入自己的胳膊,可一開始他並不困倦,隻是感覺到那股心慌的感覺逐漸淡去,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死水一般的平靜與靜謐。
雲楓淡淡地注視著阿岑,輕聲道:“你為什麼要幫我?明明……咱們並不認識吧。”
阿岑將針尖從雲楓皮膚下抽離,甩了甩酸痛的手臂,隨意將它扔進垃圾桶裡,輕鬆地注視著雲楓,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看起來竟讓平素冷漠淡定的堅冰般的臉頰多出了一抹明媚與燦爛,隻聽她“哈”了一聲道:“咱們是不認識,我也不是有心幫你。可能……是覺得同病相憐吧。”
雲楓倏地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十分精英的姑娘,詫異道:“什……同病相憐?你和我?怎麼可能?你明明過著優渥的生活,你和我怎麼可能一樣?”
阿岑緩緩搖了搖頭,低聲道:“你不懂。事業有成又如何?生活在豺狼虎豹環伺的圈子裡,一舉一動都要小心,說是如履薄冰也不為過。詳細的我就不跟你說了,不過……”
阿岑靜靜地注視著雲楓迷惑的雙眸,緩聲道:“我倆是一類人,這是可以肯定的,幫你就是在幫我自己。”
雲楓還欲說些什麼,腦海中一股困意卻沉沉襲來,他眼皮緩緩垂落,卻聽阿岑在耳邊道:“其實我很好奇,你之前是經常打這個鎮靜劑麼?其實這個不要打太多,它會……”
再後麵的話,雲楓就聽不清了,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在迅速沉淪,仿佛沒入無邊無際深不可測的大海,身體與意識的凝固就仿佛自己被人追殺墜海的那一幕。
四周無比寂靜,沉悶的空氣都停止了運轉,任何一點點思想活動都令他頭痛欲裂。此時他隻想好好享受那份寧靜,與安然。
阿岑若有所思地望著軟倒在床上的雲楓,那潔白肅穆的臉頰仿佛泛著柔光,竟多出了一絲愛憐與珍惜。
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就這樣靜靜地注視著雲楓憔悴蒼白的麵孔,直到他已全然睡熟,她才轉身離去,順手帶上了房門,把所有聲色犬馬都隔絕在那扇房門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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