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岑倏地抬頭，卻正對上慕淩鎮靜堅定的目光。
“沒事。”隻聽慕淩淡淡地在她耳邊道，“你不要聲張，沒事的。老何是我這邊的人，他輸的那也不是生理鹽水，用了個那種瓶子而已，以前也這麼輸過，沒有出問題。如果不這麼輸，才真會死人的。”
阿岑聽得眼睛越睜越大，“咕咚”咽了口唾沫，滿臉的視死如歸，皺眉道：“那……那是什麼？”
“怎麼說呢？”慕淩斟酌著措辭，儘量委婉地道，“是我公司的一種產品，恢複人的生命體征的。”
阿岑倏地睜大雙眼，驚叫道：“我不信！”
慕淩皺了皺眉，勉為其難地又加了一句：“確實是恢複他心肺功能的，你看他現在指標比之前正常多了。”
阿岑抬頭看了眼各種儀器屏幕上的數字，再一次“咕咚”咽了口唾沫，小小聲道：“哦，我知道了，可是輸這麼多不會有問題嗎？畢竟是藥三分毒啊！”
“所以我說還摻雜了很多其他的營養素啊！”慕淩一下子脖子後仰，與阿岑拉開足夠的距離，看著她的眼睛道，“我之前跟他說是加了些胃藥，其實沒有，就是一些常規止痛的藥物，如果真的能治胃病，他也不至於久久難以痊愈了。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告訴他，不然他會對生活喪失信心的，萬一他對治療抵觸了，那對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好處。”
“……”阿岑莫名其妙地看了慕淩幾眼，忽然冷不丁地道，“那你是……在什麼情況下給他用這種特製的藥物？”
慕淩緩緩道：“那自然是……他心肺衰竭的時候。”
阿岑陡然瞪大了雙眼，慕淩卻轉回身去，愛憐地注視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雲楓，伸出手去，指尖輕柔地撫觸著他的下頜和臉頰輪廓，輕聲喚道：“你過來看，他都出汗了，輸血中途還出了這麼多汗，明顯他疼得厲害，根本承受不了。而且這邊的醫生都是在他的心率出問題達到一定時長，才會給他用那種藥物的，已經很溫和了，按我的意見來說……”
阿岑倏地皺眉，慕淩卻從容不迫地說下去：“他完全沒必要等到那個時候，那時候已經很痛苦了，他隻要……他隻要好好地跟我在一起，我就不會讓他那麼難過。其實……他是有選擇的，這一切也不都是我造成的。”
阿岑默默地把溢到口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偷眼瞥了慕淩好幾眼，終於忍不住說道：“慕總，您知道嗎？我選擇您也是有原因的。我見您對那些奇奇怪怪的藥品都懂得那麼多，我覺得，我效忠的主人起碼也不能是個對醫術一竅不通的人。可是……”
“可是怎麼？”慕淩一道淩厲的目光掃過來，是那樣刺眼，刺得阿岑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阿岑皺著眉頭，強忍著那股撲麵而來的陰寒說下去：“可您現在給我的感覺……您似乎……不是一個好人？”
看到阿岑這樣竭力掙紮琢磨措辭的模樣，慕淩忍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誰說我是個好人？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我混跡黑道已經很多年了，這樣的位置，不犧牲幾百條人命，怕是根本成就不了吧！”
“我……我不是說這個。”阿岑看起來更難過了，“我是以為，您起碼光明磊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這樣……瞞著他。”
慕淩皺了皺眉，歎了口氣，語氣也放輕放緩了：“其實，他某種程度上是知道的，隻是他了解得沒有那麼全麵。”
阿岑愣了一下，慕淩則起身走到輸液管邊緣認真看著，伸手調慢了點滴的速度，語氣裡是止不儘的輕柔：“彆打太快了，會很不舒服的。”
一瞬間，阿岑又覺得眼前的男人莫名的溫柔，她竟然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好是壞了。
“哦，還有一件事。”慕淩的語氣又冷了一下，阿岑渾身一個激靈，連忙認真聽著。
慕淩一字一頓地道：“他醒了以後，你最好勸他不要再試圖反抗了，他總是這樣，做一些無謂的殊死抵抗，結果總是自己吃虧，自己難受。”
“這……我……”阿岑張口結舌，想要分辯，慕淩卻詭異地看了她一眼，勾唇道，“你做得到，你還是個心理醫生，這我早就調查清楚了。不然，你以為，光憑你的醫術，我會親自過來，不惜用高薪誠聘你？你要搞清楚，給你發薪水的，究竟是雲楓還是我。”
不知怎的，阿岑覺得慕淩這話說得有些霸道，可她又無從反駁，好像到了這個男人麵前，他周身的氣場就壓得自己很厲害。
阿岑感覺到一股深深的寒意在心間彌漫，可她又不能跳起來就跑。
她隻能苦澀地笑了一下，點頭道：“嗯，好，我聽老大的。”
“這就對了。”慕淩滿意地點了點頭，起身道，“我去給他煲點湯喝，剛做完手術，他什麼都不吃也對身體不好。你就在這裡看著他，他醒來有什麼需要的，你好好滿足他就好了。但是你不能讓他傷害自己，一定要記住了。”
阿岑點頭應了，慕淩便起身出去了。
門關上的一瞬間，床鋪間輕微地傳來布料摩擦聲，更像是指尖摩擦床單的聲響。
阿岑倏地抬眼，卻正對上雲楓微微開合的眼眸。
阿岑一下子愣住了。
雲楓虛弱地衝她笑笑，嘴唇翕動，幾乎用氣音道：“謝謝你。”
“你醒了？”阿岑水汪汪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忽然道，“啊，不對，你是一直都醒著……你就沒睡？”
雲楓苦笑了一下，喘息著道：“慕淩說對了，那個老醫生給我換藥的時候，當時輸血隻輸了一半，可是我又難受得厲害，當時就醒了，後來老何調的藥液滴速又太快了，確實很……難受。”
阿岑連忙接話：“到後來你就一直沒睡，直到我們進來？”
雲楓緩緩地以極其輕微的幅度點了點頭，看表情又不是很舒服的樣子，阿岑連忙道：“你還有哪裡難受？慕總讓我照顧好你的，他去煲湯了。你想吃點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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