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該回去了,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那裡才是你的歸宿。
你媽媽…也許正在那裡等著你呢。”他試圖打動這個懵懂的陰魂。
然而,鬼嬰一聽這話,充滿委屈的眼睛瞬間瞪圓了,抗拒的喊叫:“不,我不回去,媽媽會來接我的,她一定會來的,她會來找我的!”
他一遍遍地重複著,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又像是在控訴樂東的建議。
樂東也預料到鬼嬰的反應,他耐著性子解釋:“人死了,魂魄就該去陰冥,這是規矩,你媽媽她……她可能會在那裡等你團聚,你這樣留在陽間,對你不好,對你媽媽也不好…”
“你騙人!”鬼嬰打斷他,小臉有些執拗,“媽媽才不會一個人離開我,她會來找我的!”
他幼小的心靈裡,他隻知道媽媽不見了,他堅信媽媽會回來找他,這是他唯一的執念,簡單純粹,卻又根深蒂固。
林尋也走上前,蹲在樂東身邊,聲音放得更加柔和,安撫道:“小朋友,聽姐姐說,陽間是我們活人生活的地方,你留在這裡,沒有陽光,沒有朋友,隻能躲躲藏藏,多孤單啊。
去陰冥,那裡才是你該去的地方,也許能遇到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呢?”
鬼嬰看著林尋溫和的臉,狂抗拒稍微減退了一點點,但那份固執的堅持沒有絲毫動搖。
他用力搖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不,我就要等媽媽,等到我就回去!”
說完,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麻文文,聲音帶著哭腔質問樂東和林尋:
“是不是…是不是我不肯回去,這個瞎叔叔…就會像上次那樣打媽媽那樣打我?”
這話一出,樂東幾人都愣住了,一時語塞。
麻文文上次在警局的陣法,確實讓鬼嬰記憶猶新,而他的話也直指一個殘酷而尷尬的現實:
除了強製手段,他們似乎真的無法說服這個執念深重,心智停留在孩童時期的陰魂。
林尋張了張嘴,還想再勸,但看著鬼嬰固執的眼神,所有準備好的說辭都顯得蒼白無力。
對一個隻認準了“等媽媽”這個最簡單願望的慘死孩童而言,任何關於規矩、歸宿、未來的道理,都顯得那麼遙遠和不切實際。
他的執念,就是最質樸的親情渴望,卻也成了最難化解的心結。
場麵一時僵住了,夜風吹過荒草,發出嗚咽聲響。
就在這時,一直靜立的麻文文,終於有了動作。
他沒有像上次那樣要求清除這個隱患,隻是無聲的歎了口氣,隨即轉過身,麵朝著樂東、林尋和蔡坤的方向,聲音帶著一種妥協和無奈:“算了。”
樂東三人同時看向他。
麻文文繼續說道:“這孩子生前並無罪孽,又是橫死夭折,心中執念也隻是等母,並非那種天生凶戾、意圖禍亂陽間的惡念,強行打散,有傷天和。”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字句:“…儘量以勸解為主吧,孩童天性,最是難拘。陽間對他而言,新鮮勁兒過去,天長日久,找不到玩伴,尋不見母親,或許…他自己也會覺得無趣。
等到執念淡了,或者徹底明白母親不會再來了,心灰意冷之下,也許…就會自行返回陰冥了。”
他的目光轉向樂東手中的銅鈴:“現在先讓他回到銅鈴裡,一來,銅鈴能拘束他,防止他無意間衝撞生人,沾染不必要的因果,也便於我們看管。二來,在鈴中,我們也能時常勸解,水滴石穿,未必沒有成效。”
最後,他補充了一個關鍵的退路:
“實在不行…等我們見到老周叔,他有一門獨到的絕學,能讓滯留陽間的陰魂心甘情願,自己走回陰冥之路,比我們強行驅趕,要穩妥得多。”
樂東幾人聽完麻文文的話,都暗自鬆了口氣。
尤其是林尋,他實在不忍心對這個可憐的小家夥動用強硬手段,麻文文提出的方案,雖然耗時,但顯然是目前最溫和,也最可行的辦法了。
“行,就按麻大師說的辦。”蔡坤第一個表示讚同。
林尋也點點頭:“這樣也好。”
樂東看向依舊警惕和委屈的鬼嬰,笑道:“聽到了嗎?我們不強迫你了,你不是要進這個鈴鐺嗎,來吧。”
鬼嬰狐疑地看著樂東,又看看麻文文,似乎判斷著樂東話語的真假,猶豫了片刻,小聲嘟囔了一句:“…真的不送我走?”
“真的。”樂東肯定地點頭,同時拿出了銅鈴。
鬼嬰這才露出笑容,急匆匆的化作一縷黑煙鑽進去。
銅鈴也微微嗡鳴一聲,隨即恢複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