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老婦人後,樂東幾人心頭沉甸甸的石頭總算挪開了一點。
“行了,按大娘說的,等吧。”
蔡坤搓了搓臉頰,率先拉開車門坐回駕駛位,其他人也紛紛上車,車子緩緩啟動,在破敗蕭索的迎賓路上滑行了一小段,最終停在了距離十字路口大約五六十米遠的一個相對避風的角落。
這裡既能清晰的觀察到路口的情況,又不至於太過顯眼。
時間在等待中顯得格外漫長,日頭一點點西沉,在灰蒙蒙的天際線上掙紮著灑下最後幾縷昏黃的光,然後徹底被墨藍的夜幕吞噬。
車外的風更大了,卷著塵土和枯葉,拍打著車窗,樂東裹緊了外套,但那股從骨子裡滲出的冰冷似乎並未減輕分毫,反而因為環境的蕭瑟而更加清晰。
“乾等不是事兒,我去弄點吃的墊墊肚子。”
蔡坤推門下車,小跑著奔向不遠處一家還亮著燈的小超市,不一會兒,他抱著幾袋薯片、餅乾和幾瓶礦泉水回來了,一股腦塞給林尋,“林警官,多吃點,你今天開車挺累的。”
林尋道了聲謝,咬著薯片目光始終沒離開那個空蕩蕩的十字路口。
蔡坤自己也拆了包餅乾,一邊吃,一邊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樂東,指著路口方向,含糊不清地說:
“哎,東子,你說那老婆婆的話靠不靠譜啊?這路口光禿禿的,連個磚頭瓦塊都沒有,後半夜還能憑空變出個診所來?這也太玄乎了。”
林尋喝了口水,咽下嘴裡的薯片,接口道:“這種不能用常理去揣度,想想老根,誰能想到他那菜園子裡種的‘菜’全是鬼?
他認識的人,有點非常手段也正常,說不定,後半夜這裡真會變出個診所。”
後座的麻文文微微頷首,聲音帶著一絲追憶的縹緲:
“林警官說得在理,師父常教導我,這世界之大,能人異士、奇事怪事數不勝數。
有人壯年時上山砍柴,下山時已是古稀老翁,有人與畫中美人結緣交歡,甚至還有人終身住在紙屋紙床之上,娶紙人為伴,度過一生。
比起這些,一個隻在特定時辰出現的十字路口診所,倒顯得平常了。”
樂東幾人聽得嘖嘖稱奇,原本的忐忑不安被這光怪陸離的傳說衝淡了些許,對即將到來的後半夜也多了幾分好奇和期待。
可車內短暫的沉默很快被蔡坤打破,他咽下最後一塊餅乾,眉頭又皺了起來:
“話說回來,老根是那樣的人,他認識的人…會不會也…”
他沒把話說完,但車裡的空氣凝滯了一下,老根那晚的瘋狂和恐怖還曆曆在目,如果他認識的好友也是類似的存在,妄圖成什麼陰神,那今晚無異於自投羅網,凶險萬分。
麻文文沉默片刻,苦笑一聲,無奈道:“事到如今,時間緊迫…我們還有彆的選擇嗎?是陽關道還是鬼門關,今晚…就知道了。”
這句話樂東有些忐忑,雖說希望還在,但警惕的弦也繃得更緊了。
大家不再說話,默默地吃著東西,目光都警惕地掃視著車窗外越來越濃的黑暗。
天色徹底黑透,風刮得更猛,路上的車流早已稀疏,兩旁的店鋪也幾乎全部熄燈關門,整條迎賓路仿佛沉入了死寂的深海,隻有風聲在嗚咽。
就在這時,十字路口的方向,一個身影突兀地出現了。
那是個老頭,穿著一身古舊的深色壽衣,在昏暗光線下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的臉色是一種毫無生氣的青灰,走路姿勢僵硬,目光呆滯地掃過四周,最後默默地蹲在了十字路口的馬路牙子上。
麻文文原本閉目養神,此刻眉頭猛然蹙起:“小心點,有陰氣。”
“神像沒反應?”蔡坤立刻緊張地問樂東。
樂東看了看後備箱方向,搖頭道:“可能距離遠,沒動靜。”
“穩妥點好。”蔡坤二話不說,重新發動車子,又往後倒了十幾米,停在一叢枯敗的灌木後麵,熄了火。
幾人屏住呼吸,透過車窗緊緊盯著那個蹲在路口的壽衣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