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大院是柳林鎮數一數二的宅子。
高牆青瓦,朱漆大門,大門敞著,門楣上布置著紅綢,貼著大紅喜字,院裡院外張燈結彩,熱鬨非凡。
樂東他們到的時候,門口已經擠滿了人。
送禮的,道賀的,純粹來看熱鬨的,把整條街堵得水泄不通。鄭家的下人忙著迎客收禮,嗓子都喊啞了。
“劉掌櫃到——賀禮綢緞兩匹!”
“王嬸子到——賀禮雞蛋一籃!”
“李木匠到——賀禮木雕如意一對!”
唱禮聲一聲高過一聲。
張靈玉帶著樂東和李延擠到門口,負責迎客的是個管事模樣的中年漢子,認得張靈玉,趕緊堆起笑臉:“方小先生,您來了,裡邊請裡邊請!”
三人進了院子。
裡麵擺了足足二十多張八仙桌,幾乎已經坐滿了人,桌上擺著瓜子花生,還有幾碟涼菜,酒壇子堆在牆角,摞得老高。
正對著大門的是堂屋,門上掛著紅簾,裡麵隱約能看見供桌和紅燭,想來是拜堂的地方。
樂東目光掃過院子。
全鎮看起來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各個臉上掛著笑,嘴裡說著吉祥話,可他看得出,那些笑容底下,藏著彆的東西。
好奇。探究。還有一絲敬畏。
樹神顯靈,賜下活生生的新娘子,這事太玄乎了,玄乎到讓人興奮,也讓人不安。
張靈玉挑了個靠角落的桌子坐下。這桌已經坐了幾個人,都是鎮上的普通百姓,見張靈玉過來,紛紛起身打招呼。
“方小先生!”
“小先生這邊坐!”
張靈玉笑著應了,帶著樂東和李延坐下。
剛落座,旁邊一個老漢就湊過來,壓低聲音問:“方小先生,您讀書多,見識廣,您給說說……咱們鎮子前腳出來瞎子李和進哥兒的事,後腳顯靈賜下這麼個媳婦,到底是好事還是……”
張靈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神意難測,既是樹神賜下的,自然是好事。”
老漢訕訕的笑了笑,沒再問。
樂東撇撇嘴,心中冷哼,胳膊撞了一下李延,讓他臉色彆在吊著,就這樣,兩人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眼睛環顧這個古代結婚的樣子。
看著看著,旁邊幾個村民的打趣聲吸引他注意。
“嘖嘖嘖,這鄭屠戶家這小媳婦看的我心直癢癢。”
隔壁桌一個看起來猥瑣,瘦的跟猴一樣的漢子輕笑。
周圍人一聽,一臉鄙夷,揶揄道:“你癢癢個屁,小心鄭屠戶聽見把你皮給扒了。”
“切,怕他做甚,他有頭我也有頭,他有胳膊我也有胳膊,咱不說我把他皮給扒了。”
這大話說的讓周圍人打量這他身材嗤笑不已,其中看不下去笑罵:“行了行了,你個老光棍,你實在癢癢找你老相好王寡婦泄泄火去。”
瘦猴漢子被笑的臉色通紅,但又想到什麼一樣疑惑的拍著桌子喊:“嘿,你彆說,王寡婦我不是沒找過,可昨天到現在我連他人都沒看見,院門也關著。”
另一人接過話喊:“昨天早上打水我還看見他了,她還和小音絮叨一會呢。”
“那這兩天咋沒出現,這娘們平日裡可從不閒著。”
“害,或許是病了吧,管他呢。”
“病了,哈哈哈,不行,我得去看看。”
瘦猴臉色一喜,搓著手立馬起身順門離開。
周圍人早見怪不怪,嘴裡惡心幾句,也不再說這事,樂東也收回耳朵,心想這狐狸幻化成王寡婦,那真的王寡婦會是什麼情況,真的出鎮子了嗎?
想著想著,旁邊的李延喊了他一聲,示意他看門口,樂東回神,順勢看去。
沒想到進哥兒和瞎子也來了。
進哥兒進門後獨自坐在靠門的那桌,低著頭,悶悶喝酒,旁邊人跟他說話,他也隻是嗯嗯啊啊的應付。
另一張桌子的瞎眼李,那隻沒瞎的眼睛盯著堂屋方向,手裡的茶杯捏得指節泛白。
他們能來,或許是心裡想不通,不平衡,還要來在求證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