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手指向那堆金黃的餅山,又指向遠處在月光下隱約可見的陸田壟溝和海麵上漂浮的藻田浮標。
“這些,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我淩疏影憑空變出來的。是你們,從辰時到申時,一鋤頭一鋤頭開墾荒地,一筐石一筐石壘砌堤壩,一株苗一株苗照料藻田,用汗水,用辛勞,守住了規矩才掙來的!”
“力之所出,食之所依。”
她一字一頓,清晰地重複著約章的第一條。
“今晚這頓飯,就是你們應得的食,是你們雙手掙來的財產。”
“現在。”
她提高了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
“吃吧,你們應得的犒賞!”
海鷂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猛地一揮手:
“開吃!”
人群靜默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混雜著歡呼和哽咽的聲浪。
他們不再猶豫,不再惶恐,排著隊走向那些散發著致命誘惑的食物。
粗糙黝黑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金黃油亮的雪蔓藻餅,感受著那溫熱紮實的分量;
笨拙地夾起一塊焦香四溢的魚排,看著雪白蒜瓣般的魚肉;
舀起一勺香氣撲鼻的菌菇雜燴…
當第一口食物真正落入饑渴已久的腸胃,味蕾被豐富而和諧的滋味徹底征服時,許多人的眼眶瞬間紅了。
那不僅僅是填飽肚子的滿足,更是一種被肯定的尊嚴,一種“我的汗水換來了如此甘美之物”的巨大衝擊與感動。
咀嚼聲,滿足的歎息聲,低低的啜泣聲,交織在篝火的溫暖光芒裡。
陳瘸子用一塊雪蔓藻餅,蘸了蘸海葵藻油煎菌菇的湯汁,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油脂的豐腴醇香、菌菇的濃烈鮮美、餅體的麥香鬆軟在口中完美融合,一股暖流從喉嚨直通四肢百骸,驅散了多年流亡沉積的寒意。
他閉上眼,渾濁的老淚順著深刻皺紋蜿蜒而下。
王老七蹲在人群外圍,捧著分到的一塊餅和一勺菌菇,吃得狼吞虎咽,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那餅的滋味,那油的香氣,比懲罰時的饑餓更深刻地烙印進他的靈魂。
他偷偷看了一眼篝火旁那個沉靜的身影,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守約!死也要守住這約!
一個流民中的老者,曾是城邦小酒館的夥計,不知從哪裡翻出一個還算完好的椰殼。
他顫抖著手,走到營地角落那個巨大的淡水蓄水池旁,用竹筒舀子小心地舀了滿滿一椰殼清澈的溪水。
他捧著這椰殼“酒樽”,蹣跚地走到篝火主位前,對著淩疏影和海鷂,深深彎下佝僂的腰背,聲音哽咽卻洪亮:
“淩姑娘!海鷂姑娘!老頭子替大家夥兒,敬您二位一碗!”
“這水,甜!這日子…有奔頭了!這兒…”
他環顧著篝火、食物、勞作過的土地和遠處波光粼粼的海田,淚光閃爍,
“這兒……能是家嗎?”
所有人聞聲,咀嚼中的食物停在口中,熱鬨的晚宴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期待著,期待淩疏影的答案。
淩疏影望著流民們,臉上浮現難得的笑容,這笑容有著一種包容萬物的慈悲。
“守規矩,這裡永遠是家。”
“家!”
“是我們有家了!”
“不用再流浪了!!”
人群不份男女老少,緊緊相擁。
還有人熱情的俯下身,親吻大地,親吻自己的“新家”。
更多飽含複雜情感的聲音跟著響起,含混著嗚咽聲和咀嚼聲,將盛宴推向更高潮,彙聚成一股暖流,在月華與篝火交織的夜回蕩。
淩疏影接過老者遞來的椰殼,澄澈的水麵倒映著跳動的火焰,也映出她眼底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
她看向海鷂。
海鷂也正看著她,眼神裡沒了平日的野性和戲謔。
“我們的島還沒有名字。”
此刻,淩疏影笑得像美神,惹得幾名小夥子羞紅了臉。
她望向島的深處,望向藻田,望向大海,臉上卻浮現出母親般的神態。
像是她孕育了這一切。
“孕育希望和未來的世外島嶼。”
“就叫,澄光島吧。”
海鷂拿起另一個椰殼,從蓄水池舀滿水,豪邁地一舉。
“敬澄光島!”
淩疏影嘴角微微上揚,舉起椰殼,聲音清晰地穿透喧鬨:
“同飲此水。此島,此約,此業,皆為我等家園!”
“敬澄光島!”眾人共同舉杯,共祝。
篝火劈啪,映亮了每一張被食物慰藉、被希望點亮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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