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膽小匠抬頭望天低頭看草的沉默中,陳盛戈按照慣例詢問道:“兩位長輩,見麵禮呢?”
一回生二回熟,陳盛戈熟練上前威逼利誘,搜刮回來儲物袋和法衣。
蹲下來給幫主係上時,小膽小匠又開始了哭訴。
“您不知道,我們是真的囊中羞澀!”
“最近花了大價錢來招納守衛,最後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陳盛戈不為所動,“我帶你參觀一下宗門唄。”
小膽都快破音了:“真找不到啊!明兒帶您過去看看第二輪的選拔,就知道沒什麼辦法了!”
陳盛戈頭也不回:“我會去的。”
“要是我給找到了什麼能用的人才,或者給我發現了辦事不力的蛛絲馬跡,就等著我收拾你們吧。”
第二天下了山,才發覺些不一樣來。
原本破敗的巷子被重新改造,新上了漆粉,白牆黑瓦頗為素雅。
本就是爛地一塊,兩隻怨鬼打通了門道低價買下,又利用這彎彎繞繞的布局,改成了一個個保密性極強的露天雅座。
進到裡麵,還有專門留出來的一大片空地,備著歌舞演出的,現在先用作擂台。
入座之後,篩選正式開始。抽簽決定對手,一對一勝者晉級,取最佳者做守衛。
第一場是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對上一個高瘦的男子。
在裁判宣布開始之前,那漢子大喝一聲,深吸一口氣,朗聲道:“賜予我力量吧,吾母!”
然後就在原地左右橫跳,上下蹲起,自顧自地熱身。
陳盛戈一口茶直接噴出來了。
她狼狽地拿了帕子擦著被濺到茶水的衣袍,發出了靈魂的質問:“什麼鬼啊?”
這位選手的母親到底是何方神聖?
還能通過戰前宣誓進行力量轉遞的?
坐在一旁的小膽,頗為神秘地湊過來說:“掌門您有所不知啊。”
“最近朝廷提倡孝順,鎮將朱立民也是個阿諛奉承的,要底下百倍施行,立德樹人、敬重長輩。”
“城郊有個書生,他娘感染風寒之後,膝行九百九十九步為母祈福。”
“最關鍵的是,他挑著初一十五去的,就在那些燒香拜佛的人麵前磕頭下跪,一步一步從山腳跪爬上去。”
“這樣一來事跡就傳開了,朝廷封他為‘誠善孝子’,官府刊印事跡宣揚,還提拔當了個九品芝麻官!”
“有利可圖,那自然人人效仿啊。”
“書店二十四孝的畫本和書冊都賣空了,現在依水鎮乾活不提兩句爹媽都顯得不懂事。”
陳盛戈一時竟然無話可說。
那精瘦男子認真拱手行禮,鄭重道:“這位仁兄,還請手下留情、點到為止。”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若有損傷,如何交代!”
此言一出,挺著將軍肚的漢子拉伸動作都放緩了。
他反應極快地回懟道:“既要保全身體,不若兄台自行退出,尋些抄寫算賬的活計,豈不兩全其美也!”
精瘦男子卻還有另一套說辭。
“當上一個守衛一直是我父親的夢想,奈何早年為了養家糊口傷了腰背,一直鬱鬱不得誌。”
“今日我來比武的時候,他還支著拐杖,一拐一瘸送我到了門口。”
“他語重心長地說,‘孩子,我隻能做夢了,但是你還能追夢’!”
“父親的淳淳教誨我一直銘記於心,從來不敢辜負他的期望!”
“仁兄何苦陷我於兩難之地,難道對此拳拳之心殷殷之望都無動於衷嗎!”
此言一出,場內頓時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過了片刻,壯漢不甘地回應道:“你父親是希望你堂堂正正地贏得職位,不是用他的名頭胡攪蠻纏!”
精瘦男子一臉譴責:“你怎麼敢假定我爹的想法!”
“他老人家若是知道有人如此草率地一錘定音,又該如何肝腸寸斷!”
陳盛戈聽這兩人拌嘴聽得腦袋疼,小聲詢問道:“怎麼都是些孝子賢孫啊?”
“就不能不招這種的嗎?”
小膽遞過來一紙公文,黑紙白字寫得清楚分明。
“自即日起,凡招募天下之士,千行百業均以孝為先,重品德禮法,立孝廉新風。”
“雖說我們也不是什麼正經地方吧,但是要想在外邊公開張貼告示,第一個標準就得寫品行。”
“若是不照辦的,那些被刷下來的人去官府一舉報一個準,還能得賞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