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將空碗塞回到馬氏手中,淡淡道:“突然不餓了,這肉湯自然也沒什麼用了,咋了?你有意見?”
馬氏還沒開口,一道刺耳的尖叫就從灶房內傳了出來:
“你個天殺的敗家子,這可是肉湯,你不吃為啥不給我們吃?”
說著,張老婆子便怒氣衝衝地從灶房內衝過來,眼珠瞪得老大,仿佛要把王川生吞了一般。
“娘,您消消氣。”
馬氏連忙迎上去,聲音裡帶著幾分慌亂。
張老婆子一把推開馬氏,衝到王川麵前,指著鼻子就開始罵:“你個沒良心的狗東西,這肉湯費了多少柴火,多少肉,你說潑就潑?你還是人嗎?”
王川也不慣著,直接抓住對方的手指,輕輕用力,張氏就疼的“哎呀哎呀”的慘叫起來。
“這肉湯是給我吃的,我想潑就潑,明天的雞蛋和肉湯也不能少,否則就彆怪我去找村正告狀。”
王老頭等人聽到動靜,手忙腳亂的衝過來,沒等來到跟前,王川便“哐啷”一聲關上了屋門。
隨後上了門栓,又用木棍死死頂住,這才吹著口哨躺回了床上,任憑王家人在外麵狂吠。
王老頭等人在外麵一陣拍打,罵的口乾舌燥都沒能將王川喊出來。
眾人沒了法子,隻好先扶著張氏回了主屋。
王老頭一邊嘶溜嘶溜吸著旱煙,一邊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爹,二哥實在是太過分了,竟然敢對自己的親娘下手,咱們乾脆去縣衙告他忤逆去吧。”
老三王河今天被王川當成了反麵教材,丟儘了臉麵,心裡早就恨得牙癢癢,此時見到機會,忙不迭地攛掇道。
崔氏、馬氏和三個王家的小輩,也都跟著七嘴八舌地附和著。
王老頭聽著亂糟糟的吵鬨聲,太陽穴突突直跳,猛的掄起煙杆砸在木桌上,震得粗瓷碗裡的醃菜汁都濺了出來。
“都給老子閉嘴!去縣衙?你們當縣令大人是咱家的親戚?再說了,你娘手上連個傷都沒有,空口白牙的如何給他定罪?”
老三王河急得脖子通紅:“那難道就由著他騎在咱們頭上拉屎?”
“蠢貨!”王老頭的煙杆差點戳在三兒子的腦門上,“全村人都盯著咱家看笑話,此時絕對不能出岔子。”
他轉向默不作聲的老大,語氣稍緩,“江兒,你讀了十幾年書,你說兩句。”
王江挺直了腰杆,故意沉吟片刻做足了樣子才開口:“爹說得在理,眼下貿然報官隻會打草驚蛇。
不知你們發現了沒,自從老二醒來後就性情大變。
我覺得還得從長計議,大不了讓他多吃幾個雞蛋,多喝幾碗肉湯便是。”
王老頭心中歎息,原本還指望老大能說個有用的法子,沒想到竟是想著息事寧人。
恍惚間,他好似又看見了二十四年前的雷雨天。
白眉老道站在自家門前,盯著躲在他身後的兩個瘦弱男童:
“老大掌心有暗痣,可讀萬卷書。老二腳底生反骨,恐成心腹患。”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和張氏對待兩人的態度就不知不覺的改變了。
正回憶著往事,王江的聲音再次響起來:“爹,娘,眼看著就要縣試了,我想著去縣城租間院子好好的準備,爭取一舉拿下童生,也好讓咱王家早日揚眉吐氣。”
王河尖著嗓子先嚷起來:“租院子?那得花多少銀子!大哥,你都考了十多年了,經驗豐富,在家裡也是一樣的。”
馬氏臉色難看,也在一旁小聲附和:“是呀大哥,到時候我們都小聲說話,不會影響到你的。”
王江自然據理力爭,留在家裡他還怎麼去逍遙快活?
怡紅院的婉兒妹妹都等他一年了,不管怎樣,這縣城他必須去。
最後還是王老頭做了主:“老三閉嘴!隻要你大哥能考中秀才,咱家不但免徭役,還能免交五十畝田地的賦稅,到時再讓你大哥好好的補償你。
我決定了,明天讓你大哥帶著五兩銀子去縣城,好好準備,爭取早日考中。”
王江聞言眉開眼笑,王河二人則是一臉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