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氣氛因為徐天的最後一句話而變得更加壓抑，趙旭的臉色像是三伏天的天氣，又沉又熱，幾滴密密的汗水自額角滑落。
他一邊絞儘腦汁想著如何討好徐天，一邊又要警惕不要讓場麵失控丟了拍賣行的顏麵，心中叫苦不迭。
倒是徐天，自始至終都顯得悠閒得很。
他靠在椅背上，嘴角輕輕勾起，像一隻掌控全局的獵豹，根本不怕房間裡的兩人耍什麼花樣。
他低頭揉了揉那枚玉墜，光滑的表麵在他指尖掉轉，仿佛這局勢也儘在他的掌握之中。
蘇雅忍不住開口：“徐先生，這枚玉墜既然您已經把玩多時，能否說說您的看法？”
她語氣雖小心翼翼，可眼神中卻透出一絲挑釁。
自從趙旭出現後，她便敏銳察覺到自己在對話中的角色變成了陪襯，心裡極是不爽。
若能借由這話逼徐天露怯，也算替自己找回幾分麵子。
“看法？”徐天挑了挑眉，把玉墜吊在半空，湊到眼前像模像樣地端詳一番。
他摩挲著墜子的一道細小裂紋，緩緩開口：“從成色來看，這玉倒確實是真貨，隻是——”
他話音一頓，故意拖長尾音，目光像是不經意般掃過蘇雅的臉。
蘇雅有瞬間的僵硬，顯然察覺到他的留白意有所指。
“隻是什麼？”趙旭第一時間追問，語氣裡甚至隱隱帶了急切。
徐天轉動手腕，將那玉墜亮在燈光下，二指拈住尾部輕輕一晃，光影動間，竟反射出一絲混濁的乳白色，“隻怕不值你們標的那麼高，這裂明顯傷了玉的水頭。”
趙旭麵色微變，連忙湊上前來，仔細一看，果然那條極淺的裂紋觸目驚心，是整塊玉的致命弱點。
他開始有些慌張，背上的冷汗出得更多了。
如果放任徐天說得太多，一會兒拍賣行公信力大跌不說，這件拍品可能也得砸手裡！
“哈哈，徐先生慧眼如炬！不過小瑕疵難免，就像佳人有微痣嘛，反倒彆有一番風味！”趙旭擠出一抹尷尬笑容，企圖打岔過去。
然而徐天早看透了他的伎倆，淡笑著回擊：“趙經理說得好，痣是好看，可若血管瘤潛伏皮下，可就要命了。您說是嗎？”
一句話如針尖刺破氣球，趙旭的話頭斷得乾乾淨淨。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迅速染上一抹狐狸般精明的光芒：“徐先生果然厲害！既然如此，那不知您的高見，這枚玉墜最終能值多少？”
“值多少？”徐天的笑容輕狂起來，他隨手將玉墜丟到桌子上，雙手交叉，像是在懶洋洋地做一個無關緊要的判斷，“八百萬，我都嫌貴。”
八百萬？
房間裡瞬間安靜得像是有人按下了靜音按鈕。
蘇雅和趙旭的臉色難看得可以滴出墨來。這件玉墜可是他們拍賣行的鎮場之寶之一，標價整整三千萬！如今被徐天這不經意一口“砍到骨頭”，這怎麼受得了？
“徐天，你未免也太過分了吧！”蘇雅終於忍不住出聲，咬牙切齒地質問，“就算真有瑕疵，也不至於摁死成這個價，我們可是有專業團隊鑒定過的！”
“專業團隊？”徐天冷冷一笑，懶得抬眼，就隨手指了指玉墜的裂紋，“你們的‘專業’也僅此而已——知道那瑕疵的成因是什麼嗎？”
蘇雅一愣，一時竟接不上話。
她確實知道那是裂紋，但到底是什麼造成的，她還沒來得及深究下去。
見狀，徐天搖了搖頭：“唉，這都不知道，馬虎成這樣還敢冒充專業？裂紋是倒流紋，內部雜質密集，會在未來幾年加速擴散，不僅毀了這塊玉，還得影響它的收藏價值。真敢拿出來賣，這可是拿買家的錢當兒戲啊。”
話音剛落，他就猛地將椅子往後一推，站起身來，那雙漆黑卻深邃的眼睛對上趙旭和蘇雅，“東西是好玉，但得看未來賣家有多蠢會來接盤。你們天寶，真是有點失了分寸。”
趙旭這下徹底繃不住了，一張老臉漲成豬肝色，“徐先生，您……”
徐天也不計較，拍拍趙旭的肩膀，神情似笑非笑：“趙經理，放心，我話講到這個分上，也算給足薄麵了。至於後續怎麼處理，就看你們自己了。我這人不難伺候，隻要把該分的誠意送上，也不會拿你們的破事四處張揚。”
說罷，他竟似全無負擔地轉身離開，留下趙旭和蘇雅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然而，剛走出不遠，徐天突然止住腳步。
他挑起嘴角，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瞥了回去：“對了，這枚八百萬的‘危玉’，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如果拿到拍賣場……可未必隻能止步‘八百萬’。”
趙旭霎時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眼中光芒一閃，“徐先生的意思是？”
徐天踱回兩步，彎下腰將那枚玉墜拾起，湊到趙旭麵前。
聲音淡然，卻像有魔力般直鑽人心：“能不能坐地起價，全看你們會不會編故事了。”他挑眉一抬，“神話玉石，又不是什麼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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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旭意會得極快，嘴角不由自主上翹，深深地明白徐天這話背後的含義。
蘇雅卻咬牙攥拳，心裡直泛酸意——這個徐天，壓根就是個不好對付的狐狸！
但徐天這時卻不再多說，隻轉身大步流星地踏出了房間。
下一步，他心中已然篤定：賭玉市場，才是真正屬於他戰場的一步棋。
徐天走出天寶拍賣行，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蘇雅和趙旭那副吃了蒼蠅的表情，讓他心情大好。
他當然知道那玉墜的價值不止八百萬，甚至遠超三千萬。
但他就是要狠狠壓價，就是要看他們憋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