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那點因孫雨薇笨拙的安慰和相親市場話題而勉強升騰起的輕鬆,在此刻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黃初禮清晰的看到,坐在副駕駛位上一個她見過幾麵但叫不上名字的年輕隊員,身體猛地向前一傾。
就在她的眼前,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間,太陽穴一瞬被子彈打穿,失去了所有意識。
血液溫熱粘膩,瞬間剝奪了她所有的感知和思考能力。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瞳孔因極致的驚駭而驟然放大,整個世界隻剩下那刺目的猩紅和耳邊震耳欲聾的槍聲回響。
“啊——!!!”
幾乎是同時,孫雨薇的尖叫聲劃破了死寂的車廂,充滿了無法抑製的恐懼和崩潰。
她猛地抱住頭,身體蜷縮著往座位下方滑去,打著石膏的腿被笨拙地拖拽著,發出沉悶的碰撞聲:“死人了!”
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在車內狹小的空間裡爆炸開來,幾乎讓人窒息。
副駕駛的隊員歪倒在座椅上,額角一個猙獰的血洞正汩汩地湧出鮮血。
“敵襲!趴下!都趴好!”李演反應極快,在在槍響的瞬間,就已經猛打方向盤,腳下油門狠踩到底。
越野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試圖利用速度和突然的變向來擺脫狙擊。
“黃醫生!查看傷員!”李演一手死死穩住方向盤,另一隻手已經閃電般摸向腰間的配槍。
黃初禮意識被猛地拉回現實,做為醫生的本能讓她不得不壓倒恐懼。
她顧不上擦掉臉上溫熱的血跡,身體已經下意識地向前探去,手指顫抖著伸向副駕駛隊員的頸動脈。
也就在這一刻!
“砰——!”
又一發子彈毫無預兆襲來,幾乎是貼著她的臉頰飛過。
一股灼熱的氣流瞬間灼燒了她的皮膚,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刺痛感。
子彈擦著她的臉頰,最後穿透她身後的座椅靠背,發出“噗”的一聲悶響,填充物爆裂開來,棉絮飛舞。
她臉色驟然白下,抬手擦了下臉頰上的血跡,後麵不禁驚驚出一身冷汗。
她知道,剛才就差一點距離……
黃初禮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衝破胸膛,她強迫自己冷靜,手指再次按向副駕駛隊員的頸側,毫無波動。
她心口緊了緊,強行壓下心底的不適,如實說:“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體征了。”
“知道了!趴低!彆抬頭!”李演額角青筋暴起,駕駛著越野車在坑窪不平,滿是碎石土路上極速轟著油門。
車身劇烈顛簸,每一次輪胎撞擊在地麵上都會發出巨大的震動聲。
後方的子彈還在不斷擊打在車體上,發出令人心悸的金屬撞擊聲,車窗玻璃也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
“砰!”
又是一槍,精準地命中了越野車右後輪!
越野車猛地一沉,伴隨著橡膠爆裂聲,車身瞬間失控,瘋狂地向右側傾斜、打滑。
李演用儘全力踩死刹車,猛打方向盤試圖穩住,但巨大的慣性還是讓車子在泥濘的地麵上旋轉了半圈,最終狠狠地撞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車頭嚴重變形,引擎蓋扭曲著翹起,冒出滾滾白煙。
安全氣囊瞬間彈出,將李演狠狠砸回椅背。
李演晃了晃眩暈的腦袋,顧不上額角的疼痛和嘴裡的血腥味,第一時間就去摸腰間的槍。
他知道,敵人不會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幾乎在車子停下的瞬間,引擎的轟鳴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就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透過布滿裂痕的車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十幾個穿著蒙麵黑袍,手持老舊步槍和砍刀的男人,迅速地將殘破的越野車包圍得水泄不通。
“下車!全部下車!”
也在這時,其中一個人用蹩腳的英語和當地土語混雜著吼道,槍口粗暴地敲打著車窗玻璃,發出刺耳的噪音。
孫雨薇被這突如其來的撞擊和包圍嚇得縮在後座角落裡,捂著嘴,眼淚無聲地洶湧而出。
李演的手剛摸到槍柄,一支槍口就猛地頂破碎裂的前擋風玻璃,位置瞄準他太陽穴上的位置。
“彆動!放下武器!把手舉起來!”一個眉毛上帶著猙獰刀疤的頭目,眼神老辣地盯著李演,快速拉開壞掉的車門,用槍口直接用力頂住李演的太陽穴。
李演的動作一瞬停下,他眼角的餘光能看到,更多的槍口正指著後座的兩個女人。
黃初禮臉上沾著血,眼神卻異常沉靜,無聲把孫雨薇護在身後。
孫雨薇已經嚇得隻會哭泣,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她知道這裡危險,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當她設身處地時,那種恐懼是不由心的。
李演在心裡瞬間評估目前的形勢,對方人數眾多,火力占據絕對優勢,而他們沒有任何優勢……
作為軍人,他不能放下武器,但作為此刻唯一的保護者,他更不能讓無辜者白白送死。
就在李演僵持的瞬間,兩個凶悍的武裝分子粗暴地拉開了後車門。
“出來!快點!”他們不由分說,伸手就去拽離車門最近的黃初禮:“我們需要醫生!”
“彆碰她!”李演厲聲喝道,他握著槍柄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太陽穴上青筋暴跳,幾乎要忍不住扣動扳機。
但頂在頭上的槍口傳來的壓力,讓他動彈不得。
“李演!彆衝動!”黃初禮反而異常冷靜,她能看清楚周圍十幾支隨時可能開火的槍口。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主動舉起雙手,用英文和他們說,聲音清晰而穩定:“我是醫生,我跟你們走,不要傷害其他人!”
她知道,這些人是衝著她來的。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衝著醫生這個身份來的。
在這種混亂的邊境地帶,一個有經驗的醫生,是極其寶貴的資源,無論是為了勒索贖金,還是為了治療他們自己的傷員。
“黃醫生!”李演神情掙紮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