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津年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睡得更舒服些,大手始終小心翼翼地護著她紮著針的小手。
輸液室裡燈光柔和,其他生病的孩子和家長也都安靜下來。
黃初禮坐在蔣津年身邊,看著女兒在他懷中安睡的恬靜小臉,再看看蔣津年專注而溫柔的側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和幸福感將她緊緊包圍。
就在這時,睡夢中的想想,小嘴無意識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囈語:“爸爸……”
這一聲如同羽毛拂過心尖,卻讓蔣津年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一股巨大的洶湧的情感洪流瞬間衝垮了他所有的防線。
他低下頭,看著懷中女兒依賴的睡顏,眼眶不受控製地泛起一陣強烈的酸澀。
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用一種低沉到近乎氣音,卻無比鄭重的嗓音,輕輕地回應了一聲:“嗯,爸爸在。”
黃初禮的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但她沒有發出聲音,隻是任由淚水無聲地滑落。
這是喜悅的淚水,是感動的淚水,是看到他們父女之間那道無形的隔閡,在這一刻被徹底打破的釋然。
她悄悄伸出手,握住了蔣津年空閒的那隻手,與他十指緊扣。
蔣津年感受到她手心的溫度和微微的顫抖,側過頭看她,對上她淚光盈盈卻盛滿笑意的眼睛。
他緊了緊相握的手,無聲地傳遞著承諾和力量。
這一刻,不需要任何言語。
一家三口,在這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醫院輸液室裡,仿佛構成了一個完整而溫暖的世界。
後半夜,想想的體溫逐漸降了下來。
黃初禮連日奔波,加上精神高度緊張,此刻鬆懈下來,疲憊感如同潮水般襲來。
她靠在蔣津年的肩膀上,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蔣津年感受著肩頭傳來的重量,看著懷中安睡的女兒和身邊依賴著他的妻子,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充實感和責任感。
他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姿勢,確保兩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能睡得舒服一些,自己則毫無睡意,守護著他的整個世界。
第二天清晨,想想的燒基本退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醫生檢查後說可以回家休養,注意按時吃藥和觀察即可。
蔣津年順便辦理了自己的出院手續,一手抱著已經醒過來,雖然還有些虛弱但眼睛重新亮起來的想想,一手自然地牽著黃初禮的手,三人一起走出了兒童醫院。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想想趴在蔣津年肩頭,小手指著天空飛過的小鳥,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麼,蔣津年耐心地聽著,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
黃初禮走在他們身邊,看著這溫馨的一幕,隻覺得連日來的陰霾徹底散去,未來充滿了希望。
而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夏夏提著精心煲好的湯,來到了蔣津年之前所在的病房,卻發現已是人去床空。
她拉住一個護士詢問,護士看了一眼病房號,說道:“蔣先生啊,他今天一早就辦理出院了。”
“出院了?”夏夏愣住了:“他……他去哪裡了?”
護士搖了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回家了吧。”
夏夏失魂落魄地走出住院大樓,立刻拿出手機撥打蔣津年的電話,然而聽筒裡傳來的,隻有一遍遍“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的冰冷提示音。
一種被徹底拋棄的恐慌感瞬間攏住了她。
她不死心地又打了幾遍,依舊是無人接聽。
“姐姐……”跟在旁邊的冬冬看著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小聲問道:“姐夫,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夏夏看著弟弟惶恐的眼神,心中一痛,強忍著淚水安慰道:“不會的,冬冬彆怕,津年哥,可能隻是有事在忙。”
她嘴裡這樣說著,心裡卻一片冰涼。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她拿出手機,找到了陳景深的號碼撥了過去,聲音帶著哭腔和急切:“陳醫生,津年哥他出院了,電話也不接,我聯係不上他了,我們該怎麼辦?”
電話那頭,陳景深站在辦公室的窗前,通過今天小護士說黃初禮因為女兒請假,他就差不多能猜出來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
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剛剛走出醫院、其樂融融的那一家三口身上,仿佛能同樣看到蔣津年抱著孩子,黃初禮走在他身邊,臉上帶著他從未見過的輕鬆而幸福的笑容。
他的眼神陰鷙的厲害,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泛白。
聽著夏夏在電話那頭無助的哭泣和詢問,陳景深聲音卻依舊維持著平靜:“夏夏,你想要得到什麼,總要……先學會犧牲些什麼。”
說完,他便掛斷了電話,不再理會夏夏的反應。
犧牲?
夏夏握著傳來忙音的手機,站在人來人往的醫院門口,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