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尚未完全散去,維利卡河畔彌漫著焦糊與腐敗的氣息。革命軍正在打掃戰場,救助傷員,空氣中回蕩著痛苦的呻吟與武器碰撞的輕響。
在臨近戰場的一處臨時醫療點,這裡氣氛十分緊張,空氣中彌漫著草藥、鮮血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腐敗氣味。
幾名革命軍士兵躺在簡陋的擔架上,他們的傷口發黑,皮膚下可見詭異的、蛛網般的青黑色紋路在緩慢蔓延,高燒讓他們不斷痛苦呻吟。
顯然,他們在之前的戰鬥中不幸中了瘟疫教派的術法。
貝內托主教正跪在一名重傷員身旁,雙手懸浮在傷口上方,柔和而持續的聖光從他掌心流淌而出,滲入士兵的身體,艱難地與那股腐化的瘟疫能量對抗著。
三天前那枚聖光之矛已經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氣,再加上之前在戰鬥中落下的創傷還沒好,老主教的身體狀況其實很是糟糕。
貝內托主教此時額頭布滿了汗珠,神情專注而疲憊,以往可以輕鬆解決的問題現在的他需要花費更多的力氣和時間。
費拉教長沉默地看著貝內托主教進行著漫長而消耗巨大的治療。
終於,那名士兵傷口處的黑氣暫時被壓製下去,呼吸稍微平穩了一些。
貝內托才鬆了口氣,略顯踉蹌地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你的新朋友們,戰鬥起來不要命,但也更容易送命。”
費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聽不出是讚賞還是批評,“這種程度的瘟疫,放在聖城,需要一整個淨化小隊才能處理。”
貝內托疲憊地笑了笑,看向費拉:
“這裡沒有淨化小隊,馬爾切洛。隻有我們,和必須被拯救的生命。”
他頓了頓,真誠地說:“今天多虧了你和你的小夥子們。沒有你們,防線就要支撐不住了。我能解決那隻最大的腐敗鱷魚,卻沒法消滅掉成百上千的瘟疫腐屍。”
“看來我當初寫信求助於你是正確的。”
提到信,費拉教長哼了一聲,走上前幾步,壓低了聲音:
“是啊,信。貝內托主教,我以為我收到的是來自一位同樣受排擠、但心懷大誌的同道的召喚。”
“我以為你在這裡是要另起爐灶,秘密培養了一支真正屬於聖光、屬於虔誠者的力量,準備有朝一日掃清教廷的腐臭!”
他的目光銳利起來,掃過周圍忙碌的、穿著樸素但紀律嚴明的革命軍戰士:
“我以為他們是你的人。我甚至以為那個所謂的葉格林,隻是你推出來的一個幌子。”
“但現在我發現我好像搞錯了什麼。這些人看你的眼神是尊敬的,但絕非看領袖的眼神。他們聽從的是另一個人的命令。”
自從兩人在指揮部那裡解開了一些誤會之後,費拉教長看向貝內托主教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了。
剛出門的時候可能還沒什麼,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感覺自己被欺騙了,而欺騙他的人就是眼前的這位老主教!
貝內托主教平靜地迎著費拉教長的目光,他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緩緩點了點頭:
“你沒有搞錯感覺,馬爾切洛。他們不是我的人。我也不是這裡的領袖。”
他坦然承認:“我寫信給你,以及其他許多像你一樣堅持理想卻在教廷鬱鬱不得誌的人,是因為這裡需要幫助,而你們擁有這裡急需的力量和信念。”
“至於我……我和我帶來的人,在這裡是盟友,但更是學生和輔助者。真正主導這一切的,是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和他們選出的領袖。”
“我們聖光教會,在這裡是服務者,而非領導者。”
“服務者?!”
費拉教長仿佛聽到了最不可思議的笑話,聲音因震驚和憤怒而提高了八度,引得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你,一位主教!我們,高貴的聖殿騎士!來給一幫……一幫‘叛軍’和農夫當‘服務者’?!貝內托,你瘋了嗎?!聖光的威嚴何在?教廷的顏麵何存!”
如果說之前他對革命軍的看法是帶著有色眼鏡的,想著這些都是貝內托主教拉起來的隊伍,活潑一點、熱情一點也是正常的。
但現在當他發現這群人不是教廷的暗子,貝內托主教竟然沒有取得隊伍的領導權的時候,他眼中的一切全都變了……
他無法理解,更不能接受。
他之所以願意離開那所破舊的平民騎士學校,響應召喚,是因為他以為貝內托和他一樣,心中燃燒著改革的火焰,想要建立一個新的、更純淨的聖光秩序。
他以為自己是來參與一場偉大的“清君側”聖戰,而不是來給一個世俗勢力當雇傭兵甚至……仆從!
“威嚴?顏麵?”
貝內托主教的語氣也激動起來,他指著擔架上那個剛剛被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年輕士兵。
“看著他的眼睛告訴我,馬爾切洛!是教廷那空洞的威嚴重要,還是他這個活生生的人命重要?!聖光如果連一個願意為保護他人而戰的孩子的生命都拯救不了,我們要那威嚴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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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光當然能拯救!”
費拉低吼道:
“但必須遵循正確的道路!通過祈禱、懺悔和遵循教義!而不是……而不是自降身份,去給異端勢力當附庸!”
“什麼是正確的道路?!”
貝內托逼問,“是躲在聖城裡爭論一千條戒律哪條更重要?還是走出來,像伊利亞一樣,用雙手去幫助真正需要幫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