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拉教長怔怔地聽著,怔怔地看著。
山風吹拂著他花白的頭發,他望著腳下那片充滿了無儘活力與希望的土地,心中巨浪滔天。
舊的答案已經被粉碎,但新的答案並未立刻清晰地樹立起來。
那磅礴的景象在他心底點燃了一顆微弱的火星,但距離燎原之勢,還差得很遠。
他沉默著,眼神中震驚與茫然交織,還帶著一絲本能的抗拒和審視。
葉格林沒有催促,隻是溫和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他指著山坡另一側的一片田地,那裡有許多婦女正在忙碌地收獲紅薯。
“教長同誌,光看不練假把式。”
“那邊秋雁鎮小井村的鄉親們正忙,男人們大多去修水利或者巡邏了,地裡缺勞力。”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幫把手,體驗一下?”
費拉教長猶豫了片刻。
他一生都在訓練場和戰場上度過,除了已經記不清的童年之外基本就沒再接觸過農活。
但看著葉格林真誠而帶著些許挑戰意味的眼神,以及下方那些辛勤勞作的身影,他心底那股不服輸的勁頭被勾了起來。
他重重地點了下頭:“好。”
他脫下沉重的胸甲和臂甲,隻穿著內襯的武裝衣,露出了依舊健碩卻布滿傷疤的臂膀,跟著葉格林走下田埂。
一開始,他的動作極其笨拙而生硬。他學著彆人的樣子抓住紅薯藤,然後憑借驚人的臂力猛地一拔!
隻聽“哢嚓”幾聲,紅薯是出來了,但幾乎全被他從中間生生掰斷,沾著泥土的塊莖散落一地,不少還留下了深深的指印。
旁邊的葉格林動作卻嫻熟得多。
他先是左右搖晃紅薯藤,鬆動土壤,然後順著根部生長的方向柔和而堅定地向上提起,一窩紅薯就被完整地拔了出來,塊莖飽滿,幾乎沒有損傷。
費拉教長看著自己手裡的“殘次品”和葉格林完整的收獲,老臉有些掛不住,好勝心起,更加用力地去拔下一棵,結果可想而知,又是慘不忍睹。
他身後的幾位婦女同誌看著那些被掰壞的紅薯,臉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小聲嘀咕著:
“哎呀,這這多可惜啊……”
葉格林聽到了,連忙直起腰,笑著對她們大聲解釋道。
“各位大姐大嫂,多擔待,多擔待啊!”
“這位是費拉教長,是剛從聯盟那過來的聖殿騎士,他在聖殿騎士裡麵就是這個。”
葉格林豎著大拇指誇讚道:
“前兩天咱們北麵受襲的時候,就是他帶著聖騎士們打跑了敵人!”
“他這是頭一回下地乾活,勁頭足,但還沒掌握竅門,不是故意的!”
婦女們一聽,臉上的心疼立刻變成了驚訝和敬意。
“呀!我聽我家男人說過,他會不會就是那位一劍砍翻一群壞家夥的老騎士?”
“好像是的,你聽葉格林不說了嘛,就是這位老先生帶隊的。”
“第一次乾農活啊,難怪……”
一位爽朗的大嬸立刻走上前來,毫無懼色地對費拉教長說、
“哎呦,騎士大人,您這樣可不行!這紅薯啊,看著粗糙但精貴的很,不能硬來。”
“您得這樣……”她親自示範,耐心講解。
“先晃晃,讓土鬆快些,感覺到底下的根動了,再順著勁兒往上提,不能使蠻力,得用巧勁!”
其他婦女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傳授著經驗。
“對,就像抱孩子似的,不能太緊也不能太鬆!”
“斷了的口子容易爛,不好存了……”
費拉教長這位在戰場上麵對千軍萬馬都麵不改色的老騎士,此刻被一群農婦圍著教學,竟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但他還是認真地聽著,模仿著。
雖然動作依舊有些僵硬,但至少不會再輕易把紅薯掰斷了。
忙碌了一下午,當天色變暗時,他們被熱情地邀請到村裡休息。
村裡的婦女同誌們特意將那些被費拉教長最初拔壞的紅薯仔細清洗乾淨,削去破損的部分,混著珍貴的燕麥,熬煮成了一鍋香甜軟糯的紅薯燕麥粥。
圍坐在簡陋的木桌旁,喝著熱乎乎的粥,葉格林笑著問:
“教長同誌,忙活了一天,有什麼感想沒有?”
費拉教長沉默了一下,看著碗裡的粥,客觀地評價起來。
“種地……也和訓練騎士一樣,是有學問的。”
他喝了一口粥繼續說道:“需要技巧,而非僅憑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