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港的夜風更加冰寒了,徘徊在城市上空,俯視著燈火輝煌的街區,然後毅然遠離了那般繁華的景象,鑽入了在遠離主港區的一條背街小巷裡。
巷口幽暗,隻有一盞煤油燈在有氣無力地亮著這唯一的入口。
燈罩上積著厚厚的油汙,光線昏黃得幾乎照不清腳下的路。石板路麵凹凸不平,縫隙裡積著白天留下的汙水,在泛著幽幽的微光。
巷子兩側的磚牆斑駁脫落,牆根處生著青苔,光是看見就能隱約讓人聞到一股潮濕的黴味。
整條巷子死寂得令人感到不安,但逐漸習慣之後,這份死寂又會讓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然而這份微弱的安全感,很快就被一陣喧鬨的聲音給摔在了地上變的支離破碎。
小巷不遠處的石橋那傳來的喧鬨聲愈發地明顯了,長長的影子從拐角處率先走了出來,幾個被驚動的老鼠先他們一步跑到了小巷這裡。
隨著這些被拉長的影子逐漸變矮,一陣粗獷的歌聲也傳了過來。
“胡須順,胡須長,胡須痛飲麥酒香。酒壺腰間晃,歌兒響四方。”
“麥酒今早來一壺,我腳步輕飄飄。大街上麵來一口,路人皆歡笑。港口邊上灌一口,海風耳邊嘯。魚攤麵前啜一口,腥味也美妙。”
“嘿哈!”
“可到了酒館裡,我輸得底兒掉。這點小事算個啥,我拳頭邦硬了。揪住混蛋的衣領,我拖出大門框。順手扔進馬廄裡,伴馬睡酣暢。”
“誰怕誰較量,痛快乾一場!嘿!”
博羅姆和格諾姆兩個矮人一人一句地唱著一個曲調詼諧但又有些怪異的歌曲,他們此時一前一後抬著一個簡易擔架,正搖搖晃晃地朝著巷子深處走來。
他們每走一步,粗壯的靴子就重重地踏在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但這點響聲卻早就淹沒在了他們渾厚的嗓音當中。
在擔架上,弗蘭茨醫生表情平躺著在上麵,他雙手交叉放在腹部,麵容安詳得如同剛剛去世一般。
儘管兩個矮人走得東倒西歪,歌聲唱得震天響,但他卻睡得十分香甜,甚至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安德列波夫跟在後麵,看著這一幕不禁搖頭。
“這麼吵的環境,弗蘭茨醫生是怎麼睡得著的?”
魯金斯基聽聞也無奈地笑了笑。
“安德列波夫同誌你也知道的,弗蘭茨醫生之前一直都很忙。”
“聽說在他家人趕到根據地之前,他已經連續工作快一整年了,經常是剛做完手術,隨便找個地方倒頭就睡。我猜他就是那會兒練就的這個本事吧。”
兩個矮人晃晃悠悠地抬著弗蘭茨醫生走在前麵,粗獷的歌聲在狹窄的巷子裡回蕩:
“麥酒雖輸心情好,明天再去買一壺,喝遍全港都不怕!”
“嘿哈!”
隨著兩個矮人的歌聲打破了小巷的寧靜,他們也順著幽暗的小巷一路向下走著。
在巷子最深處,是一個向下走的坡道,連接著一個三岔路口。
一扇低矮的木門幾乎隱沒在陰影裡,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在這裡竟藏著一家小酒館。
木門上方釘著一塊早已褪色的招牌,上麵模糊可見“醉山羊酒館”的字樣。
兩個矮人抬著“安詳”的弗蘭茨醫生走下了台階來到了這個把大門給開在負一層的酒館門前。
博羅姆十分自來熟地踢著木門,並大聲嚷嚷道:
“開門、開門,我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