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血曆1290年1月17日,白水港迎來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細碎的雪花,悄然落在了白水港一名碼頭工人臉上。
他愣了一下,用手抹去那點濕意,抬頭望向了天空。隻見在厚重的天幕下,如同鹽粒般的雪花在漫天飛舞。
自帝國撐起巨大天幕,將那窺伺人間的天外邪眼隔絕於蒼穹之外,舊大陸的子民便很少見到真的嚴冬了。
即便如白水港這般地處北部的港口城市,一年之中能見到雪花飄落的日子也屈指可數。
每一場雪都像是久違的訪客,悄然到來又會匆匆離去。
細碎的雪花落在了碼頭那高聳起重機上,為冰冷的鋼鐵勾勒出了淡淡的銀邊。它們落在廢棄纜繩卷軸凹陷的積水中,瞬間消融,隻留下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很快,雪花鋪滿了港區倉庫連綿起伏的瀝青屋頂,將原本灰暗的色調統一成一片朦朧的潔白。
海麵並未封凍,墨色的海水承接著飄落的雪花,仿佛一塊巨大的吸墨紙,無聲地吞噬著這些來自天空的精靈。
視線越過港灣,對岸格倫島的山巒輪廓也在紛飛的雪幕中變得柔和而遙遠,島中央那座在不久前占據著各大報紙的古堡,此刻也隻剩下一個被雪霧籠罩的剪影。
在這片漸次鋪開的靜謐景象逐漸席卷著全城,但是在東港灣區與白水灣區交界處的“破浪錨”酒館這,卻被窗戶上昏黃的光線和嘈雜的人聲所阻擋。
酒館窗戶上凝結著厚厚的水汽,模糊了內外兩個世界。
推開厚重的木門,一股混雜著麥酒香氣和煙草味的熱浪便撲麵而來。
現在是剛下晚班的時候,幾張木桌旁已經坐了不少人,看模樣大多是些碼頭工人、小商販和看起來無所事事的閒漢。
此時,在靠近壁爐的木桌旁,兩個穿著厚實工裝的男人正捧著碩大的酒杯。
“嘖,今年的雪,來得可真是夠晚的。”
“往年這時候,怕是早就下過兩三場了。”
有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啜了一口泛著泡沫的麥酒,歎了口氣。對麵那人也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漬附和道:
“晚點就晚點了,但總歸還是來了。”
“沒這場雪老子們還休不了假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老板是啥樣的老混蛋。”
“清理工廠殘骸這麼大的工程,他老人家拿著比同行低了將近一半的報價就去競標了。嘿,那幫蠢貨竟然還讓他通過了!”
“地盤大、預算少,就咱們這點人每天累得跟狗一樣。要不是這場雪把工廠給埋了,老子現在還得在工地上賣命呢。”
“可不是嘛。”
胡子拉碴男人深有同感地點頭,然後靠近了一些。
“而且我聽咱們工長說,這雪一下,老板那狗東西就興高采烈地跑到上邊去申請工程延期了,說是大雪破壞了部分工程設備,讓工廠殘骸倒塌了一些,說是準備讓上頭再撥點款下來。”
“嘿,他這頭蠢豬還真會做生意,就咱們公司那點臭魚爛蝦能有什麼工程設備?”
“我看呐,他就是故意在訛詐。”
胡茬男人說著,而他的同伴也深有感悟,舉起酒杯說道:
“對,就是訛詐。而且不光訛上麵的,估計等我們返工的時候他也得來訛我們的。”
“這家夥啊,一天不從我們身上扣點錢下來就活不得了似的。”
“那可不,聽說那家夥摳門得很,賺來的錢都不拿去花的,自己平時還過得摳摳搜搜的,真不知道賺這些錢來是乾什麼的。”
“對啊,連口酒都不舍得買,就曉得從我們這裡沒收,沒收就算了,還嫌棄我們買的不夠多。”
“我看呐,他那就是……”
年輕的工人舉起了酒杯,有胡茬的中年男人也舉杯過來,兩人輕輕碰杯然後很有默契地說道:
“下賤!”
……
不光是壁爐這裡,小酒館各處都在討論著各種話題,。
“說起來,上個月那場大爆炸後,聯合飛艇公司到現在連個車間沒清理出來,我聽說他們霍恩道夫那邊的總部都有些不爽了。”
有人公開討論起了這個事情,鄰桌一個工人湊了過來說道:
“總部那邊再不爽也沒用啊,白水港這邊的分部隻要死咬著調查結果沒出來,就可以無限地拖下去。”
“霍恩道夫的總部施壓,他們就去找城衛軍的人,說是有什麼新發現讓他們再過來調查一番,屆時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宣布延期。”
“反正他們這裡也隻不過是一個小組裝廠,又不涉及到聯合飛艇公司的主要生產線,總部也總不能為了這個小廠子就動真格的吧?”
此話一出引起了很多人的讚同,同時也有人好奇地問道:
“說起來,大家覺得那事兒到底是誰乾的?我總感覺城衛軍他們給出的報告看著怪怪的啊。”
這個問題一出,現場的氣氛徹底被點燃了、
一個穿著稍顯體麵、像是小職員模樣的人抬起頭來,帶著幾分神秘的語氣插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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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幫邪眼騎士嘛,或者說他們旗下的那幫叛軍唄!”
“城衛軍的公告不是寫了嘛,整個帝國除了他們誰還會特意來破壞帝國軍事設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