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站在原地,看著那行提示語緩緩消散。
【請為下一階段行為選擇定義標簽:忠於現實忠於信任】
她沒有選擇。
她輸入的是——忠於自我。
這句反邏輯式輸入,理論上不應被係統接受。但她很清楚,從她第一次自定義“存在錨點”開始,係統便不得不承認她擁有部分結構重寫權限。
這是個漏洞。
也是她唯一還在“劇本之外”的證明。
但她也知道,輸入這句話的後果,就是讓當前副本邏輯徹底脫軌。
係統不能處理一個“不參與信任邏輯、不接受現實定義”的個體,它設計了兩個選項,卻沒考慮第三種。
所以這一刻起——
她走在一個劇本失效的空間中。
街道靜默無聲,像失控的實驗室。所有人物都在原地凍結,不再行動。連那種慣常的背景噪音、遠處鳥鳴、光影變化,都像是被人為“暫停”。
副本沒有崩塌,隻是停擺了。
不是加載失敗,是根本沒有下一步可加載。
她明白,這是係統在等她“悔改”,在等待她補交一個可識彆的選項——
但她不會給。
她知道,自己必須主動去打破這段凍結的邏輯流程。
否則她將被困在一個“無限靜默副本”裡,直至結構自潰,或被動格式化。
她開始移動。
走出廣場時,街道仍舊保持著卡住的模樣。她試圖敲開一個攤販的木櫃,門後是一段空白通道——副本未構建區域。
她踩了進去。
係統沒有阻止。
因為現在,沒有什麼能阻止她。
這是一個劇本本體失效之後的手動探索區,平時從不會對角色開放,隻有副本測試員才能進入。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她已經脫離了用戶權限,變成了係統自己也無法判定身份的變量。
她一路向前走,進入一幢灰白調的無名樓層。
這裡空無一物。
沒有人物,沒有聲音,沒有標語,也沒有任務提示。
就像是一個提前搭好的舞台,等待劇本上線,卻始終未能被調用。
直到她走進儘頭的一間空屋。
那兒正中擺著一張木桌,一盞仍亮著的老舊台燈。
桌上,是一份文件夾。
蘇離遲疑片刻,翻開。
第一頁寫著:
【結構劇本編號:a74Δ44已作廢)】
【劇本類彆:信任建構→自我否定→情感替換】
【用戶反應路徑:中斷】
【執行狀態:失敗】
【處理意見:停用腳本,進入旁觀模式】
她呼吸一滯。
這是……係統對她的劇本,正式判定失敗的記錄。
昭淵聲音在耳邊響起,壓低了許多:“你乾掉了整個流程。”
“我什麼也沒做。”她回答,“隻是沒照他們寫的做。”
“正因為這樣,它無法加載下一步,隻能轉入靜態觀察。”昭淵緩了幾拍,“這在過去從未出現過。”
“什麼意思?”
“你不是跳出劇本的第一個人。”
“但你是第一個,讓劇本‘停機’的人。”
蘇離握緊那份文件。
她現在的位置,是個空白副本節點。
原計劃中,這裡會展開一場極具誘導性的“情感關係抉擇”劇情,通過舊識角色、現實映射影像與係統投放記憶來引誘她進入替換準備階段。
而她,僅僅因為拒絕選擇,拒絕跟隨,讓這一整段流程從根本上被撤下了。
她意識到一件事:
係統不是無所不能。
它依賴她的“回應”來維持劇本的運行。
她若不回應,不拒絕、不接納、不對抗,隻是繞開——係統就無從施力。
可她也明白,這隻是她第一次擊碎劇本。
係統不會放棄。
它正在修複。
這時,文件夾下方夾著一張單獨的圖紙。
是一張地圖。
不完整,但標注了幾處副本重合邊緣點——她認出了其中兩處:
一個是她第一次自構錨點的“便利店街口”;
另一個,是林燼第一次現身的“信號觸發點”。
這不是係統寫給她的東西。
這是某個和她一樣走到這一步的人留下的標記。
昭淵也察覺到了:“不是係統生成,不是副本內回環。是外部手繪導圖。說明你不是第一個來這的人。”
蘇離望著那張地圖,忽然生出一種怪異的情緒。
不是希望,也不是恐懼,而是一種介於其間的孤獨緩解感。
她終於不是一個人。
有人,曾走到這裡。
也許失敗了,也許被覆蓋了,也許化為編號係統的一部分了——但他們留下了痕跡。
她默默記下圖上的標記點,將地圖收起。
此刻,副本外部空間開始震蕩。
不是因為她打開了什麼,而是劇本結構檢測機製正在重新加載。
她聽到提示音——那不是係統對她的,而是係統自我運行日誌的回響:
【編號Δ44不符合原型行為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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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失效判定通過】
【即將回收當前副本結構】
【信任劇本清除中……】
她明白,係統準備徹底撤銷這整段劇情。
因為她沒有完成它。
因為她,不是“那種會被替換的人”。
她退出空屋,來到樓頂。
眼前的城市像一塊殘破的拚圖板,一塊塊結構從邊緣剝落。
但她不再害怕。
因為這次,她是站在清除的上方,而不是其中。
她仿佛看見整座副本世界正在向內收攏,化為一團代碼泡沫,等待下一次重啟。
而她將繼續存在,作為一個“未完成替換流程的變量”,殘留於邊界線外。
昭淵輕聲說:
“你做到了。你第一次,打斷了它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