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在三十秒內完成身份標簽確認。”
機械而清亮的提示音響徹舞台邊界。
蘇離站在劇場正中央,腳下是一塊正在緩慢亮起的標識台,頭頂燈光像鐘擺一樣左右晃動,劃過她的眼睛、發梢、胸口。
她眼前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標簽麵板,上麵列著一串預設詞彙:
【冷漠型】【理智型】【同理心過強】【偏執傾向】【行為孤立】【破壞欲未清除】【親密關係回避】【高危決策者】【可能擁有反控意識】【不確定性最高組】
每個詞後麵都跟著紅黃藍三種等級的“人格指征熱度條”,正不斷跳動,如同股市k線。
“這是什麼副本?”蘇離低聲問。
“人格識彆複審場。”昭淵在她腦中答道,“係統在嘗試最後一次‘讓你自願定義’,以便歸入某個可控模型。”
“也就是說,這副本的目標不是懲罰,是分類?”
“準確說,是——歸檔。”
蘇離沉默了。
她看著那一長串標簽,每個都似曾相識,但沒有一個能完整地表達“她是誰”。
與此同時,舞台四周的牆麵浮現出一排觀眾,他們不是剛才那些沒有五官的空殼人偶,而是一個個熟悉的麵孔。
她認出來了。
那些人,是她曾在無數個副本中相遇過的“他人”——
夢境中的病房護士、副本裡虛構的母親、某次街頭擦肩而過的誌願者、還有那個曾在痛覺副本中救過她的出租車司機。
他們坐在觀眾席上,臉上貼著“評價者”徽章,每人手中拿著一張打分牌。
蘇離轉頭,望向正上方的倒計時:
【0015】
“你有兩個選擇。”昭淵說,“一是選一個標簽,進入那個分類副本,從此穩定;二是拖到倒計時結束,係統將自動按匹配度最高的進行強製歸檔。”
“那第三個選項呢?”
“第三個?”
“我拒絕歸檔。”
昭淵沉默了一瞬。
“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要被投入下一個不設分類的試驗場,成為係統無法識彆的變量。”蘇離抬頭,聲音平靜,“意味著我不再是係統眼中的人格,而是未知數。”
“你確定?”
“標簽不是我。”
她走到那塊標簽麵板前,伸出手指,在上麵快速輸入了一行字:
【自定義標簽:我仍在決定中】
整塊麵板頓時卡頓,字體逐幀溶解,係統提示音變調:
【輸入無效】【該標簽無法被索引】【不可歸檔對象識彆中……】
與此同時,觀眾席的燈光全滅,隻剩下一個白光聚焦在她身上。
一聲沉悶的“嗶”響起。
舞台地板驟然裂開一道縫隙,像是程序失控時的渲染溢出,蘇離立足不穩,被整個標簽麵板“吞噬”進去。
她在下墜。
但這一次,不再是那種“從副本回歸初始界麵”的墜落感,而像是被迫穿過了一道無法回頭的門。
落地時,是一片寂靜無聲的圖書館。
沒有一本書有封麵,隻有條形碼標簽。
她隨手翻開一本——封麵標簽寫著“739”,內容卻是她曾經曆過的一段副本片段,甚至連細節都未被壓縮。
她愣住。
——這是她的副本日誌?
一道光影從書架另一側慢慢現形,是個看不清麵容的身影,衣著像是管理員,又像是她曾在現實中看到的某個科研人員的幻象。
“你不是來借書的。”那人說,“你是來撕標簽的。”
蘇離盯著他,冷靜地開口:“我不接受任何定義,包括你給我的這一種。”
那人笑了笑,將手中那本貼著“偏執傾向”標簽的書舉起,緩緩撕下封條。
“很好。”他說,“下一層,才剛開始。”
蘇離腦中浮現一個概念:
“標簽人格圖書館”——可能是係統試圖將所有副本行為歸檔的“終極邏輯沙盒”。
她抬腳,走進那片無窮儘的書架深處。
圖書館裡的光線沒有來源,卻無比明亮,仿佛整個空間本身就是某種發光體。
蘇離在書架之間穿行,指尖時不時劃過那一個個泛黃的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