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葉建國夫婦在樓下,想要見您。”
他說完,便安靜地等待著。
大堂裡很安靜。
劉梅的哭聲,葉建國的喘息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每一秒,都像是在淩遲著葉建國夫婦的神經。
大約半分鐘後。
那名黑衣男人的耳機裡,似乎傳來了什麼聲音。
他聽完,點了點頭。
然後,他抬起眼,看向麵前這對幾乎快要崩潰的夫婦。
他的聲音,平直,冰冷,不帶任何情緒。
像是在陳述一個與他毫不相關的事實。
“先生說。”
“他不想見。”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
像五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地紮進了葉建國和劉梅的心臟。
葉建國的身體,猛地一晃。
他臉上的血色,在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劉梅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她抓著黑衣人手臂的手,無力地滑落。
整個人,呆立當場。
不想見。
他不想見他們。
這個結果,他們來之前不是沒有想過。
但當它真的從彆人口中說出來時,那種羞辱和絕望,還是瞬間將他們淹沒了。
前台的服務生,大堂裡零星的幾個客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一道道好奇、探究、甚至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目光,投了過來。
那些目光,像無數根細小的針,紮在葉建國的後背上。
他感覺自己的臉,在被一寸一寸地剝下來,扔在地上,任人踩踏。
他想走。
想立刻逃離這個讓他無地自容的地方。
可他不能走。
走了,葉凡就真的完了。
就在他進退兩難,屈辱得快要窒息的時候。
那名黑衣男人,再次開口了。
他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起伏。
“先生還有一句話。”
“如果你們想等,就去那邊的沙發上坐著。”
他抬起手,指向大堂角落裡,一個最偏僻,最不起眼的位置。
“不要在這裡,妨礙酒店的其他客人。”
這句話,是壓垮葉建國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感覺喉頭一甜,一股血腥味湧了上來。
這已經不是拒絕了。
這是羞辱。
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羞辱。
讓他們像兩個乞丐一樣,被安置在角落裡,等待著那個他們曾經棄之如敝履的兒子的施舍。
葉建國死死地咬著牙,牙根都快要咬碎了。
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最終,他還是沒有勇氣轉身離開。
他閉上眼,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好。”
他轉過身,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那個角落裡的沙發。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劉梅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
大堂明亮的燈光,照在他們身上,卻讓他們感覺無比的寒冷。
不遠處,傳來前台服務生壓低了聲音的議論。
“那不是市府的葉主任嗎?怎麼回事啊?”
“不知道,好像被攔下來了,不讓上樓。”
“看他那樣子,好像是來求人的……真是稀奇。”
那些議論聲,每一個字,都像鞭子一樣,抽在葉建國的臉上。
他低著頭,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了肉裡。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難堪的一天。
他坐在那裡,像一個等待審判的囚犯。
而審判他的人,是他最看不起的兒子。
劉梅看著身旁沉默的丈夫,又看了看不遠處那兩個如門神一般守在電梯口的黑衣人。
巨大的恐懼和無助,再次將她包圍。
她抓著葉建國的手臂,聲音顫抖。
“建國,現在……現在怎麼辦?”